布鲁斯回到华盛顿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研究起了莫莉给他的资料。里面大多数都是三年前周向东投资的项目明细和金额,布鲁斯越看到后面就越是震惊,因为他发现周向东当年竟然用了一比一百的融资杠杆!
没有玩过外汇和大宗交易的人可能不太清楚,这种杠杆情况下,爆仓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周向东却做到了,他完美地将各种领域的投资融合在一起,并有条不紊地设置了看似错综复杂,实际却乱中有序的止损线。仅仅为期半年,他便创下了近百分之一万的利润比传奇,从此一举震惊整个华盛顿的金融圈。
整份资料看下来,布鲁斯花了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他没有任何头绪,整个人都感觉心烦意乱。
私募的职业习惯是看新闻。一日,布鲁斯坐在办公室内看完有关周向东的投资数据后,习惯性地打开新闻频道,然后摘下眼镜,仰头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抬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眉心。
新闻里传来的是各式各样的关于财经类的报道,就在布鲁斯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听到了新闻里提到的“贵金属”一词。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布鲁斯立马联想到了周向东那笔投资中的一份数据资料。他猛地坐起身来,连忙将放在办公桌上的眼镜戴上,然后关掉新闻,严肃认真地将周向东的投资数据统筹分析了一遍。
他意外地发现,周向东的投资比例中军工产品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尤其是西亚的贵金属交易!
布鲁斯后背直冒冷汗,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数据,生怕中间有分毫的差池。
在一番谨慎的对照和验证之后,布鲁斯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狂喜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yes!”
他激动地掏出手机,然后拨通了怀特的电话。
怀特是布鲁斯的私人助理,和他一样,也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布鲁斯知道怀特那颗不安分的心,一直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怀特特别擅长数据处理和统计分析,以及懂得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
布鲁斯心下是设防的,他没有告诉怀特所有的事情,只是给了怀特一份自己汇总好的数据,让怀特帮忙分析,这样的投资是否会触碰到相关法律的规定。
怀特看了看布鲁斯提供的数据,当下便敏锐的觉出有哪里不对劲。不过要他立马说出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深不可测的布鲁斯,心想这个老狐狸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怎么突然有空关心起这些没来由的东西了。
“这些数据是来自于哪儿的?”怀特问。
布鲁斯没有如实回答他,而是说:“只是模拟投资罢了,你只管帮忙分析,这些数据到底有没有问题,比如……政治敏感?”
布鲁斯特意强调“政治敏感”,怀特又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数据,然后说:“我现在不能下定论,需要花点时间查些资料。”
布鲁斯点了点头。等到怀特一走,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布鲁斯的办公室在三楼走道的尽头,离楼梯处还有一小段距离。他手里握着杯咖啡,和怀特一前一后地走着,快到楼梯口时,才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口吻对怀特说:“听我太太说,你和你夫人最近在忙着帮大女儿联系学校的事情。那么聪明的一个小姑娘,应该值得去一所最好的中学进修才是。”
怀特听罢顿了顿足,回头看着布鲁斯,不确定地说:“的确有这么回事,恕我冒昧,您今天问这个是?”
布鲁斯笑了笑,眼里闪现出一抹精明的光,稍纵即逝。他低头抿了口杯中的咖啡,说:“我也是有小孩的人,自然能够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天底下又有哪个爸妈不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受到好的教育呢?”
布鲁拍了拍怀特的肩膀,继续说:“我有个朋友,是斯蒂乐中学的校长,只要他的一封推荐信,我想你女儿去哪所中学都不成问题。我们同事这么多年,这次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真的?!那太好了!”怀特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很快他便平定下来,疑惑地看着布鲁斯,说:“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布鲁斯开始老神在在地笑,指了指怀特手中的数据资料,说:“这份数据,多久才能出结果?”
怀特愣了愣,然后顺着布鲁斯的眼神,也看向了自己握在手中的二十多页数据,略作思忖,地说:“数据我没细看,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一两个月也有可能。”
布鲁斯笑着说:“那这个时间,倒是跟我帮你女儿牵线搭桥的时间差不多啊,哈哈哈。”
怀特微微张了张嘴,当下心里便跟明镜似的,了然了一切。布鲁斯之所以想要帮他,完全是为了让他帮忙分析这份数据!由此可见,他手中的数据,对于布鲁斯来说,是有多么重要。
怀特略微思索了片刻,心想不管布鲁斯的目的是什么,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况且,如此双赢的事情,顺水推舟,他何乐而不为?
想至此处,怀特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尽力,那我要提前谢谢你,帮我女儿解决了学校的事情了。”
至此,布鲁斯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成了一半,他挥了挥手,说:“好说,去忙吧。”
送走完怀特,布鲁斯一个人重新回到办公室内,开始在想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他的唇角微勾,配合着一双不算大但一直精光闪闪的眼睛,看上去显得特别的老奸巨猾。
布鲁斯想,这个天,是时候要变一变了。
因为布鲁斯在背地里搞了很多诡招,年后,周向东开始频繁地来往于美国和中国之间。姜柠以为他是在忙着处理美国那边公司的事情,因此也没太在意。
这样的忙碌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有一天,周向东半夜来到她的门口,跟她说,他想休息了,姜柠这时候才意识到,周向东可能遇到了事。
周向东站在门口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个20寸的黑色行李箱,他满身风尘,很容易看出来,他一下飞机便直接朝她这边赶过来了。
明明离上一次分别才一个礼拜不见,姜柠却觉得过了好久。她仰头将周向东静静地看着,最后抚上他瘦削的脸颊,轻声问:“周向东,你看上去很累,是想睡觉了吗?”
周向东冲姜柠摇了摇头,喉头浮动两下,忽地伸手将她搂入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姜柠的双手顺势抚上他的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觉得他的心事很重,于是笑着说:“哈哈,看样子是有人工作不顺心了。”
周向东闷闷地嗯了一声,头往她的脖颈蹭了蹭,她竟觉得有些疼。
她蹙着眉头推开他,打量一眼,说:“周向东,你该刮胡子了。”
周向东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随手关上门,一手提着行李,另一手拉着姜柠进到屋内。
他此刻什么都不愿动,什么也不愿想,他只想和姜柠好好的睡上一觉,也许等到梦醒,那些烦心的事情就不复存在了。
姜柠看出了周向东眼里跳动着的欲望,不过还是说:“周向东,你吃晚饭了吗?”
周向东还是摇了摇头,今晚异常沉默。
“那我先去给你煮碗面填肚子,你先坐这里等一下。”
周向东见姜柠想要抽出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不由得慌了一下。他忍不住用力一拽,姜柠便失去重心,趔趄着倒进了他的怀内。
姜柠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向东的反常,她半撑在他的怀里,正色说:“你怎么了?”
周向东没有回答,而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姜柠。”
他看上去真的累了,头耷拉着,眼皮也耷拉着,紧紧抱着她不愿放手。
姜柠抬手摸向了周向东的侧脸,她捧着他的头,柔声说:“累了就先去床上躺一会儿,等面好了我叫你。”
周向东低垂着眉眼,朝她越靠越近,直到两人的唇角都要碰上了,才出声说:“我不……不饿……”
姜柠又看了周向东一眼,确认他真的没有胃口之后,说:“那我给你泡一杯燕麦暖暖胃,这次你不可以再拒绝。”
周向东抬头看着她。
姜柠:“再拒绝我会生气。”
周向东这一次终于松开了手。
他看着姜柠在小小房间里忙碌起来的背影,脸上终于绽放一丝笑容,然后打开行李箱,将印有“cartier”的项链盒子拿出来,紧张地握在手心里。
这条项链是他独自一人走在华盛顿街边散心的时候遇到的。那一天的午后,阳光很强,它被放在靠窗的一个独立展柜里,透明无暇,安静地闪着光。
项链非常简约大气,只一根细长的银色链条,末端坠着一颗棱角分明的长菱形透明宝石,没做半点旁的装饰。
周向东第一眼就相中了它,他觉得橱窗里面的那条项链像极了姜柠,简单干脆,捎带着些棱角,明明就那样安静地摆放在橱窗里,却总能吸引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和占有。
他不懂珠宝,但那次却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便进店买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