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尚在睡梦中的顾霖被几声刻意被压低的脚步声吵醒。
她睡眠很轻,醒来后也不想再补眠,索性起身唤蓝溪进来。
蓝溪本在外间侯着,听到小主人唤她,连忙入内伺候着洗漱。
顾霖望了眼外头,纷乱的脚步声依旧未停,问:“蓝溪,外面怎么了?为何一大早会有这么多脚步声?”
“姑娘,咱们院子的一面墙倒了一大片,”蓝溪挠挠头发,显然也一头雾水,“明明昨日半夜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那墙连接着隔壁的森园,墙一倒,两座园子就连接在一处了,紫雷大哥正着手命人修补呢!”
“连接森园的那面墙?”顾霖蹙起眉头,怎么偏偏是这面墙,冥冥之中她越想躲开陆熠,二人却莫名其妙越走越近。
但愿紫雷能将墙尽快修补好,否则谁都保证不了没有这墙,森园那边的人会不会进入榴园做什么。她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牵扯。
忽然,天空中猛的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将原本重新堆砌起来的墙面又冲了个干干净净。
顾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屋内退了几步,回过神后,又快步走到了外室的门口。
只见屋门不远处坍塌了一大块墙,足够三人并肩通过,破口附近都是碎砖墙皮,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十分破败。
见到小主人出来,紫雷几步从大雨中行来,许是怕自己身上的凉雨冲撞了顾霖,他站在廊柱最边缘停下,一拱手就有大片的雨水滴落:“主子,这墙应当是昨日后半夜倒的,属下本想查看原因,现在雨实在太大,就算有痕迹也都被冲刷掉了。要想修补,也只有等天晴。”
顾霖望一眼还站在大雨中的死士,忙道:“雨太大了,快让大家进屋躲雨吧,这墙……等天晴了再修不迟。”
“是,主子。”紫雷恭敬领命,转身就开始指挥着人退下修整。
很快,顾霖的院子里,就剩下她和蓝溪二人。
顾霖站在廊下,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空气中水汽弥漫,湿漉漉的让人身上都黏糊糊的。
有几滴雨水砸在廊下的地面,飞溅到她绣花鞋面上,驻足而立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她望着不远处空洞洞的破口,透过那处隐约看得到森园内的房屋。
那也是一个与榴园差不多大小的院子,此刻门窗紧闭,只有一间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烛火,不知是谁居住在那里。
不过这些猜测也只在顾霖的心中停留片刻,很快就被她抹去,不会如此巧吧,她想,只要这院子不是陆熠的居所,是谁居住都无甚区别。
思及此,她心情好了些,嘱咐身边的蓝溪:“蓝溪,这面墙修补好前,需好生留意森园的动静,但切不可与对方产生冲突。”
蓝溪心领神会,点头应下:“姑娘放心,属下会派几名死士暗中盯着,除非对方故意挑衅,咱们的人不会轻易露面。”
顾霖点点头,扶着肚子回到了屋内。
雨势很大,雷电轰鸣,老天好像要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冲刷得干净无尘似的。
这雨一下,就下到了傍晚时分。
顾霖在屋子里闷了一天,觉得心口堵的慌,便想出门在院子里走一走。她下午都睡着,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蓝溪应当出门打探消息还没回来,顾霖也没太在意,她只在屋子外头随便散散步,不会出什么事。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很潮湿,烟雨濛濛的,院子里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雾气中,平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地上的积水已经被下人清扫干净,顾霖撑着后腰小心地在青石路上慢慢地走,边走边欣赏那些雨后尚且含着雨珠的鲜花,争奇斗艳、五彩缤纷,十分美丽。
忽然,一只淡粉色的蝴蝶翩飞而出,从这朵花飞到了另一朵上,好似一位雨后调皮来玩的少女。这种颜色的蝴蝶很少见,顾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下意识地上前几步想要观赏得更近些,可那粉色的蝴蝶存心跟她作对似的,她越是急切地想要看,蝴蝶就飞得越远。
不知不觉,顾霖已经走到了花圃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要踩入泥泞的泥里,她却毫无所觉。
她正要抬脚再往前,肩膀忽然被一股大力所阻,身子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往后倒去。
“啊……”她的惊呼声刚发出,就觉得后腰处被一只大掌稳稳地托住,抓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下移揽住她的小臂,她被人抱了个满怀。
微浓的松木清香萦绕在鼻尖,和记忆中拼命想要逃离的味道如此相似。顾霖心头一跳,骤然回眸,正对上上方正凝神注视着自己的那双幽邃凤眼。
深沉、阴冷,让人看不透。
她更加慌乱,开始用力挣扎,试图挣脱开男人的怀抱。
实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且怀着身孕,力气根本无法与从武多年的陆熠抗衡。
挣扎了许久,男人的双手像铁臂一般纹丝不动,顾霖终于忍受不了,愤愤地回蹬她:“陆世子请放手!”
陆熠并非想要为难她,刚才也是看她挺着大肚子即将踩入泥泞滑倒才出手,只是刚才一抱住她柔弱纤瘦的身子,双手就像被下了蛊般迟迟不肯松开,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想明白这是为何。
他竟然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动了心思?
见到怀中人如此抗拒,陆熠沉冷的眸光掠过女子因愠怒微微瞪大的杏眸,终究慢慢地松了手。
身体重获自由,顾霖立刻脱离了男人的怀抱,蹭蹭退后了好几步,神情戒备地看着他。
陆熠苦笑,嗓音中隐约透着落寞:“夫人似乎很畏惧我?”
回想前几回碰面,这位沈夫人每次都能躲则躲,即使迫不得已二人迎面相对,她也是浑身戒备,就像是一只长满硬刺的刺猬。
他不记得自己从前与她见过,更别提得罪过对方。
闻言,顾霖脸色白了一瞬,瞥过目光去看被雨水浸湿的青石板路,语气冷硬:“这里是榴园,陆世子贸然闯入怕是不妥吧?”
榴园与森园的墙暂时倒了一大片,可也算是两座园子,他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且一上来就动手动脚,与登徒子有何区别?
她话里的讥讽如此明显,陆熠立刻就明白了言下之意,男人后退一步,露出身后泥泞的花圃边缘,无奈道:“沈夫人,刚才你观赏入了迷,没注意脚下已经在花圃边缘,再往前一步就要滑倒,为了你腹中的孩子考虑,我才情急之下闯入拉了你一把。”
他言语真诚,顾霖顺着他的示意望过去,果然就见那花圃处泥泞不堪,一旦不小心踩上,摔一跤还是轻的,恐怕整个人扑入花丛中被刺伤也有可能。
她忍不住一阵后怕,双手不自觉得护住了肚子,原本白皙的脸更加脆弱苍白,看来这次是自己误会他了?
“误会一场,我向世子赔罪。”顾霖朝她颔首以示歉意,语气却不见得有多缓和,盼着他能够快快离开。
可陆熠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他剑眉微舒,上前一步:“沈夫人知道我的身份?”
“我……我……”顾霖一时警铃大作,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她怎么忘了,陆熠在她面前从未提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这下应该怎么圆?
见到顾霖明显慌乱无措的脸色,陆熠心中疑惑更深,他脑海里莫名出现了沈安腰间那只靛蓝色的荷包。
沈安?
陆熠目光沉沉锁着对方清丽的脸,问:“夫人与江南刺史沈安大人相熟?”
好端端的又提沈安做什么?
但这疑问也只是停留一瞬,转念深想,顾霖杏眸一亮,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
陆熠既然已经在县衙公开身份,在沈安面前,他的身份无法隐藏。她只要说他定国公世子的身份是沈安透露给自己的,陆熠就不会怀疑。
想到这里,她脱口而出道:“是啊,沈大人与我熟识,他之前来榴园时得知公子住在隔壁森园,便提了一句,公子是京都定国公世子陆熠。”
末了,她不忘奉承几句:“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圣上亲封的一品镇国大将军,前途不可限量,让人钦佩。”
陆熠的神色并未因为她的赞美之言有任何变化,反而眉宇间浮上了极淡的一层落寞。
即使她口中是夸赞他的,他却并未从那张娇柔的脸上,那双清澈的杏眼里看出一丝一毫的赞赏。
相反,她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排斥他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而他却一次又一次莫名地想要靠近,哪怕只是离她站得近一些,心里也会踏实很多。
所以昨晚,他才会鬼迷心窍一般命隐卫将园子相隔的墙推翻,自己也搬入最近的院子,好像只要这样,他们两人就能离得更近一些。
他唇角浮上苦笑,真是疯了,疯得彻底,疯得莫名其妙。
在对方明显不愿再多与他多待的目光下,陆熠最终告辞从坍塌的院墙处离开。
走了几步,他终究忍不住回身去看,视线穿过坍塌的院墙,男人只看到了一抹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单薄、瘦弱,却莫名有一股坚定的倔强。
雨丝又忽然细细密密地下了起来,将远处的景物都模糊起来,陆熠站在雨中,任由凉丝丝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儿,玄色的锦袍已经染上了大片的暗色水迹。
“咳……”
他的手掌缓缓抚上胸口,感受到里面的钝痛。
为什么见她如此避之不及的态度,自己的心会这么疼,这么难受。
——
当夜,风雨又起,将院子里的树木都吹得东倒西歪,有几棵瘦弱的竟被连根拔起。
大雨夹杂着雷电的轰鸣,时不时照亮黑漆漆的夜空,更增添了几分恐怖。
陆熠心思很重,辗转大半夜才勉强入睡,一个时辰不到,他猛地从榻上坐起,惊呼出声:“霖霖,别跳!”
这一声呼喊几乎用尽他的全部力气,细听之下甚至都带着恐惧的颤抖,以及明显的嘶哑。
门口传来徐答担忧的声音:“世子爷?”
里头安静了几息,传来男人喑哑的嗓音:“无事,退下吧。”
徐答犹豫了片刻,还是应声走得远了些。
刚才那声“霖霖,别跳”他听得清清楚楚,应当是世子又梦见了从前的事,在梦中再一次感受那种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自绝于悬崖边的痛苦。
可在世子爷自己想起从前的一切之前,谁又有这个胆子揭开过去的伤疤呢?
他叹了口气,目光担忧地去看那片坍塌的黑洞洞的口子。
还有,世子爷将从前种种都忘了,可夫人没有忘啊……
夫人能够解开心结,明白从前的种种真相,原谅世子爷,和世子爷重归于好吗?
他缩了缩脖子,心里都发着虚──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
屋外的脚步声走远,只剩下狂风呼啸拍打窗棱的声音,豆大的雨点砸在云纹木窗上,一声又一声,扰得人心神俱乱。
陆熠向来不让侍从婢女入室,此刻屋内漆黑一片,唯一燃着的烛火也被窗外的狂风吹灭。
冷汗一颗颗从男人的额角落下,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到领口中。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无法从梦中的惊惧中回过神。
“霖霖……霖霖?”陆熠仔细将自己的梦呓咂摸几回,眸色由茫然混沌渐渐转为清明。
霖霖……是顾霖?那位自己早早丧命的顾氏嫡妻?
回想梦中可怖的情形,他依旧冷汗直冒,尖锐的疼痛袭来,他的心口就像被一把利刃整个贯穿,汨汨流出鲜红的血。
顾霖她……她为何会在漫天白雪中,决绝而又孤傲地飞身跳下了悬崖?
其实他对顾霖的死早有怀疑,可不管是定国公府还是京都名流,都对这事讳莫如深。他不是没怀疑过她的死因,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们二人只是朝堂争斗下的一次政治联姻罢了。
可梦中的场景事那么真实,他见到她决绝地跳下悬崖时的那一刻,那种撕心裂肺、欲与她一同共生死的苦痛是那么地真实,真实到他好像早已经历过一遍,才会时不时地在梦中重复,重复那种痛、那中惧、那种近乎不能承受的绝望与崩溃。
雨下得越来越大,时不时有闪电混杂着震耳雷声在空中劈开,将漆黑的屋内也闪过片刻的光亮。
陆熠觉得胸口发闷,将寝衣的领口扯得更松一些。他再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了窗前。推开笨重的云纹木窗,狂风夹杂着雨滴砸入屋内,他望着夜空中时不时亮起的闪电,陷入了怔怔的沉思。
坍塌的院墙经过一晚大雨的摧残,又倒下了不少砖块,看着更加颓唐破败的景象,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往榴园内那间屋子的方向看,心中担忧地想——这么大的雨,这么响的雷声,那位沈夫人有没有睡着,有没有被吓到?她腹中即将临盆的孩子,会不会因为受惊而动了胎气?她会不会因此有危险?
一连串的忧虑在男人心头划过,他想要尽力摒开这些杂念,却始终无法做到,入邪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想立刻就见到她,看到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可是,白日里她已经如此疏离地与自己划开界限,如果自己今夜贸然进入,她会更加笃定他是个连孕妇都敢轻薄的登徒子。
何况榴园内也分布着几十名身手极好的高手,他只要一靠近,很容易被发现。
他强迫自己沉心吐气,告诉自己她有高手守护,区区一场瓢泼雷雨根本不会出事的。
这样来回几次,陆熠的心绪终于勉强平复,那股子想要冲过去见她的冲动也被压制下去,他双手撑在窗前的紫檀木桌面上,略微移动,右手手指触到了一件布制的物品。
男人视线缓缓下移,在时不时亮起的闪电微光下,一只靛蓝色的荷包静静地躺在手边,因为放在窗口,荷包的大部分都被雨水打湿,看着有些丑陋,正是他命徐答从沈安处取来的那只。
陆熠手指微动,将靛蓝色的荷包握在右手掌心,他陡然转身行到衣架边,从一堆衣物中找到那只淡青色的荷包。
两只荷包一左一右并排呈现在男人的面前,他眼中的漆黑见不到底,视线在两只荷包上反复巡回,那汪深潭中的波涛渐渐汹涌。
这两只荷包的针脚,分明出自一人之手,甚至沈安随身佩戴的那只比自己的针脚更加细密精致,一看就是后来技艺进步之后绣制的。
那么,绣制荷包的人是谁?她一定认识自己的同时,也同时认识沈安。
可是为何身为一个女子,会先后送两个男人象征私下信物的荷包?
陆熠的头又隐隐地开始疼痛起来,他不得不打断自己的思绪,将手中的两只荷包都放进漆色的木盒中。
总有一天,他要想起从前的一切,不管是令他心生愉悦的,还是让他午夜梦回心痛难抑的记忆。
——
第二日一早,大雨未停,雷声闪电倒是消退不见。陆熠一夜未眠,依旧按时起身推开屋门,他的神色不见丝毫颓唐,只眼底处有些泛青,可即使如此,男人浑身上下天生的威慑力依旧够足,让人望而生畏。
院子里已经积了很深的水,和隔壁院子里的积水融汇在一处,在苍白的天色下闪着粼粼的水光。
陆熠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投向榴园,见那头并无自己期盼的身影出现,又极快地收回目光。
徐答早已经在屋门口候着,见到主子出来,只当昨夜的动静从未发生过,殷勤上前:“世子爷,金林来报,龙晶那处的粥摊周围已经布局了大量隐卫,那帮易容而来的突厥人要是敢作最后挣扎,他会将那些人一并拿下。”
暗中跟踪了这么久,隐卫终于摸清了这场水患流言的源头,甚至于清灵县突然出现的占山为王、横行霸道的劫匪也是突厥人所扮,为的就是扰乱当地的民心,进一步毁了江南的米粮补给,击垮北疆的战事。
只要将故意搅浑水的突厥奸细除去,他们就不能再暗中阻挠县衙治理水患,民心稳定之后,清灵县的水患也不再难治理,只要开渠引流将多余的水导入江海即可。
陆熠“嗯”了声,嗓音轻微嘶哑:“今日是收网的最后一击,突厥人察觉到暴露一定会奋起反抗,到时要密切关注周围的百姓,不要让突厥人伤及无辜。”
虽然这计策被他来来回回推演过无数遍,近乎万无一失,可他心底总隐隐觉得不安。
仿佛有什么事会随之发生,代价让他无法承受。
“是,世子爷放心,属下会另外带领一队隐卫暗中保护周围百姓。”徐答恭敬抱拳,正色应下。
……
另一边榴园内。
蓝溪正准备着出门的雨具,她望一眼依旧不见小下来的雨,犹豫道:“姑娘,今天一定要出门吗?这雨下得那么大,您万一受了寒气就不好了。”
顾霖摇头,语气坚定:“无妨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粥摊看看了,也不知道龙大娘那边进展如何,算算五十袋米粮也快要用尽,得尽快商议出下一步对策。”
说着,她拿起一侧的雨具示意蓝溪帮她穿上。
蓝溪不情不愿地上前帮助她穿好,心里头堵得慌,主子为了清灵县的百姓,实在是太拼命了些,她肚子里还怀着个孩子呢,怎能如此不顾念自己的安危。
顾霖忽略她眼里的不甘愿,慢慢走到了屋门口。她的目光掠过坍塌得更加厉害的院墙,淡道:“走吧,我们早去早回,不会耽搁太久的。”
其实今日出门并非一定不可,但是经历过昨日陆熠贸然闯入的事,让她心里头不大舒服。
江南多雨水,这场雷雨应当会绵延下好多天,坍塌的院墙迟迟修不好,陆熠随时会向上次那样出入榴园。他身边隐卫遍布,身手又高强,只要他想,守护在榴园的几十名死士又岂是对手?
所以在院墙修好之前,她能出门就出门,不想呆在这座时刻有被男人打扰风险的院子里。
且她近日总隐隐觉得,有些令人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思来想去,现下除了陆熠这人让她不安外,还有谁能扰乱自己本该平静的生活?
她还是主动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只盼着清灵县的灾患能够尽快解决,陆熠也可以尽快抽身离开此地,还她一份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