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璋现在能过什么日子,白湘大致都能猜到，可宋招娣什么情况,白湘还真的挺好奇的。
有些事情,白湘也不意思拉着思月这个晚辈细问，所以白湘决定早点去，提前去跟宋招娣聊聊天,打探一下情况。
只不过那借条是白湘提供的，宋招娣看到她估计会生气。
“你确定你妈现在没有寻死腻活吧，我跟她说话，应该不会刺激到她吧。”白湘问道。
思月非常有自知之明，说道：“放心,死不了。她哪次见面不骂我们，让她骂呗，又不掉块肉。”
每次都被骂,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话，白湘和思月都已经听麻木了，那都不算事。
因为想提前去找宋招娣，所以白湘也没在家里多待，直接跟思月一起走。
路上思月还跟白湘介绍：“我妈嫁的人,是宋哥的亲爹，为人、性格什么的都挺好的……”
毕竟是给自己找继父,思月不可能不用心。
宋哥这人也在红玫瑰歌舞厅工作，只不过他们干的是打手的活,思月有次被客人骚扰，还是宋哥帮她撑的腰。
后面两人混熟了，宋哥原本对思月也产生过那么一点意思，可思月成伴唱之后,目标就是那些富家公子哥，刚发现宋哥的小苗头，就直接给他掐灭了。
虽然没能发展成爱情，但两人关系挺好，觉得彼此人都不错，后面就结成了干兄妹。他们两个在歌舞厅上班，还能互相帮助。
接触久了之后，思月就发现宋哥他爹宋山人不错，虽然是个黄包车夫，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但心里也是个有主意的。
外头普通的黄包车夫，车子都是车行租来的，跑一天，除了租金和一天的伙食，也攒不下什么钱。
可宋山的黄包车，是自己买下来的。不仅如此，宋山在上海还有几间房，虽然位置偏，房间小，可这也很了不起，不是谁都能在上海挣一片家业的。
思月说道：“我妈的事，我都跟宋山大叔说过了，他会管好我妈，不让她去找李如璋的。”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宋山那里没搞定，哪怕宋招娣被五花大绑，这事也成不了。
思月提出的要求，宋山也没什么不同意的，毕竟宋招娣也不是什么呆子傻子，需要他照料生活，反而宋招娣是个勤劳能吃苦的人，有宋招娣在，宋山的生活反倒会方便许多。
一路聊着天，走到宋家，就看到宋山在招呼客人。
看到白湘，宋山也赶紧热情的说道：“是丽娜的三妈吧，我经常听丽娜说起你，快进来坐……”
第一次见到这人，白湘忍不住好好打量了一下宋山这人。
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背微微有些驼，哪怕今天有喜事，他穿的新衣服，整个人看起来也格外普通，唯一能夸的点就是看起来憨厚老实。
别的不说，皮相上，李如璋胜他一大截。
思月看起来跟宋山很熟悉，笑眯眯跟宋山说了两句话，就问道：“爸，我妈呢？没出去吧？”
宋山：“没，应该在房间里，估计是不好意思见人，你们去陪她聊聊吧。”
“行，那我带我三妈进去了。”
“你这么快就叫他爸了？”白湘震惊。思月可是能对自己亲爹下死手的人，没想到对这继父这么亲热。
“我之前就叫他干爸，现在我妈跟他结婚，只不过是更亲近了一点而已。”思月解释道：“宋家父子俩，人都挺好的，之前就很照顾我。”
思月和宋家的亲近肉眼可见，否则也不会有这顿酒席，给宋招娣撑面子，其实就是个给思月面子。
“房子比较小，家里就只能摆两桌。宋哥去饭馆定了一部分菜，待会儿我妈不用去厨房忙，你去房间里找她说话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这个小辈在，你们说话也不方便。我回我自己房间里眯一会儿，这几天可把我累惨了。”
思月在宋家的待遇不错，昨天宋招娣刚结婚，现在思月单独的房间都已经安排上了
白湘跟宋家其他的客人也不熟，所以直接越过他们，去找宋招娣去了。
房间里，宋招娣穿的也是新衣服，正坐在床边发愣，看到白湘，她的理智瞬间回归，幽幽的说道：“你怎么还敢来？”
“是思月请我来喝喜酒的。”白湘理直气壮的回道。
“这是你跟思月一起下的套吧。”宋招娣哭丧着一张脸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宋招娣只是思想古板，她又不是傻，到了这一步，她什么都明白了。
白湘也不否认，说道：“我跟思月是在帮你，其实我也没出多少力，主要是思月。那200元钱，是她还的，你现在这男人，也是她安排的。她为你费了不少心，那200元钱，她要是自己留着，都能做不少事了。”
来上海一年多，宋招娣也知道挣钱的艰难，那200多元，她连个零头都没还到，全靠思月。她以为思月都离家出走了，没想到她一直在默默的换钱。
但感动了一瞬间，宋招娣就清醒了过来，生气的说道：“你们这是帮我吗？你们这是害我。你要真想帮我的话，你带我离开。”
“那不行。这事也不全都是我们的错，是你自己还不上钱的。你要是跟李如璋把钱给了，我们也不敢把你怎样。”白湘撇了撇嘴，大咧咧的问道：“都这样了，你还想回李家啊？你都跟宋山睡过了吧？现在酒席也办了，那你不就是宋家的人了吗？再惦记李如璋就不合适了吧。”
白湘的这些话，完全捏住了宋招娣的脉门，气得她直接红了眼，“白湘，你不要脸！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就是跟宋山睡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白湘打量了宋招娣两秒，奇怪的说道：“你不会觉得，这事李如璋不知道，你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掩耳盗铃这种事，宋招娣不是干不出来。
就好比思月，当初觉得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她想让思月去死，可等思月被扔到乱葬岗，她又装作以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巴心巴肝的照顾思月的伤。
要是宋招娣现在还拎不清，坑的就不止是自己了，还会把宋山父子俩一起给坑了。
白湘站起身，说道：“不行。这酒席李如璋也该来，好歹是思月的生父，哪怕腿断了，也该把他抬来！”
听到这话，宋招娣目眦欲裂，赶紧拉住白湘，“你敢，你要把如璋喊来，我也没脸见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如璋不是傻子。你会被卖到什么地方，他心里有数，不是卖给妓院，就是卖给人做老婆，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白湘也不是真的要请李如璋，就是吓吓宋招娣而已。
李如璋现在还不知道宋招娣的下落，两人就此断了联系更好。
没有宋招娣插手，思月想怎么坑李如璋就怎么坑。
从昨天到现在，宋招娣整个人都是木木的，现在被白湘一刺激，她忍不住趴在床上，大声的哭了起来。
“老天爷啊~~我的命好苦啊~~”
白湘一脸淡定，“小声点，外头还有客人呢。”
宋招娣的哭声立马低不可闻，整张脸都先在了被子里，“呜呜呜~~~”
“哭一场发泄一下也挺好的，你要没反应，我还担心呢。”白湘说道。
宋招娣被清白、名声、规矩…这些东西禁锢，就以为别人也在意。可是在西方新思想的冲击下，像宋招娣这样的人其实是少数。
清白名声这种东西，李如璋应该是不在乎的，陈可可也是二婚，可陈家没落败之前，李如璋对陈可可爱重得跟什么事的。
现在的宋招娣，对李如璋来说，也有用，没翻身之前，李如璋应该不介意跟宋招娣演夫妻情深。
但这事白湘不准备跟宋招娣说透，免得她对李如璋还不死心。
白湘坐在板凳上，就这么看着宋招娣哭，嘴里还说道：“其实你命也不算苦，逃荒路上死了那么多人，你都好好的逃到了上海，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得珍惜现在的日子……”
“李如璋现在什么样，你心里有数，腿断了，欠着外债，带着三个孩子，拖都能拖死你。宋山虽然比你大几岁，可他有房子，还有一辆黄包车，比李如璋不知道好多少……”
“当初在李家，你就是个下堂妻，哪怕老太太说得再好，你也不是正妻，陈可可才是。你看你现在，哪怕是二婚，你和宋山也是正经夫妻，宋山他原配死的早，连个坟墓都没有，你以后肯定跟宋山埋一块，过年过节的，儿孙也都会给你烧纸……”
听着白湘的话，宋招娣的哭声渐小，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道：“别劝了，我认命了。”
“认命就对了，李如璋真不是什么好人。思月是你的亲女儿，难道还会害你吗？你得明白，亲疏有别，李家宝……”
宋招娣从床上坐起来，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看白湘还在念叨，直接把人推到门口，“你们都把我害成这样了，你能不能闭嘴，让我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