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家员工眼睛都放空了,荒殿一安慰道:“不是我动的手,但也不是完全和我没关系。”
乌鸦筑巢,其下枝干盘错虬结。
随着对L巢的统治力上升,以L巢为核心,加入这个利益团体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得到的越多,就越会拼命去维护稳定的现状,不会允许任何人去动摇。
警官先生调查L公司的举动,在他们自己眼里是在伸张正义,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可能就是碍眼的搅事者。
在大公司控权的区域下,怎么想,警视厅都不可能成为唯一,不能被染指的“净土”。
或者说,但凡这个区域之中有一块未被插足的“净土”,L公司的控制力,都升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自作主张对萩原警官他们动手的人,是警视厅的自己人。
“萩原警官家里被提前放了炸弹,而且还切断了他和外界的联系,解决了他之后,再伪造了殉职的假象。松田警官,大概是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才会选择调任到搜查一课,之后,八成是中了和萩原警官同样的招数。”
荒殿一回想着自己搜集到的信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安室透。
“至于那位伊达航警官,他的手机在事故现场被不知道的人拿走了,事后完全没人追查,可能是从萩原警官,或者松田警官那里收到了什么消息,被察觉到了,才被灭口了吧。”
能做到这么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看起来很像是世界之翼的作风。但实际上世界之翼就是荒殿一一个人在撑,不是靠科技手段,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
而那些警视厅里动手的人,才是真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们可是在没有技术支持的情况下,纯靠脑子和人力,层层叠加,一步步布局诱导,做到了这一点。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了人类的智慧,和对利益的追逐。
“最麻烦的是,这不是某个坏人在作恶,而是,一个集体的选择。”
牵扯太广了,到了完全抓不出主谋的程度了。
荒殿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作为利益的核心,只要起个头,那些人就会自发的聚集起来,以世界之翼的各家公司为核心结网。
“他们正在变成新的制度。”
荒殿一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觉得这种情况,他们不现身是很明智的选择。这个时候再出现,恐怕等着他们的危险,会逐级递增。尤其是他们的工作,想要出点意外太容易了。”
他心疼的看着波本掉了一半的精神值,目前为止还没见波本掉过这么多精神值。可见这事对他杀伤力多大。
安室透忽然握住他的肩膀,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颤抖,荒殿一都怕自己一后退波本就要倒了。
不过安室透到底还是他看重的五级员工,没那么脆弱。
金发黑皮的男人只是从牙关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宽容?”
荒殿一从他身上感受到到了真实的杀意。
安室透压低声音,危险道:“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对组织来说,当然是除掉才好,你好像和那两个警察接触太多了,莫非引路人另有安排,只是不想告诉我吗?”
荒殿一无语:“你签合同的时候,是真一点都没看啊。这是我们公司福利的一部分。算苏格兰的。”
保护那三个人完全可以算是苏格兰一个人的福利,波本这里还可以再多加几个名额。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然是一个人加入公司,惠及全家。何况才这么两个人而已。他在这个世界招到的职员里,拖家带口七八人的都不在少数。
“你到底以为,我挣的这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啊?”荒殿一自己没地方花钱,他又不真给酒厂上供。
除去各种材料,设施维护,剩余的,职员亲属的住房,教育,保险,养老,人身安全,还有占大头的职员工资,福利待遇逐级递增,每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波本和苏格兰都对家属信息守口如瓶,荒殿一不是就找不着他们的家属了,主要是没什么必要。
福利嘛,哪有强行让人接受的?
只不过恰巧让荒殿一撞上了萩原警官他们,知道他们和自己员工的关系密切,就顺手保一下。
安室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低了些头,让荒殿一看不清他的表情:“差点忘了。引路人已经知道苏格兰是公安的狗了,还将他带在身边,这么说,你是发现那几个警察和苏格兰的关系了吧。”
“你也是一样的。波本。”
“什么?”
“你和苏格兰对我来说一样重要。”荒殿一觉得他还是不太懂,他很认真的说,“这个世界上,波本和苏格兰对我来说第一重要。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全都无所谓。”
五级毫无疑问的第一重要,四级员工挤一挤也可以排到第一。三级员工就不行了,他们现在只能排第二重要了。
文职?
文职不重要。
主管冷酷的想。
“和你们的安全相比,其他一切都要让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无底线的包容......吗?”
“不。”
荒殿一否认了,他看着波本说:“你们就是我底线的一部分。”
动他五级员工,不表演个当场爆炸,都对不起主管为了给员工加点升级而加班的日日夜夜。
拍了拍莫名其妙呆住的波本,荒殿一直白道:“我知道苏格兰是公安的卧底。但他现在是我的员工。那么不只是他,他身边所有人的安全,甚至是未来的人生,就都可以全部交给我来承担。”
因为他本人没法承担了已经。光是承担公司的工作就会占去全部的精力。
“我没法保证所有人都绝对安全,那不现实,但是,伤害我的员工,伤害我员工的家属的人,等同于冒犯L公司本身。我作为L公司的主管,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样的福利待遇完全不夸张,毕竟都是职员拿命换来的。
荒殿一想劝波本别想那么多,有事他给兜着呢,赶紧睡一觉,快把掉的精神值给他加回来啊喂!看着剩下一半的精神值,都怕他撞个异想体就掉没了。
谁知没等他说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主管,是我。”温和的嗓音响起,苏格兰推门走进来,自然的和波本打了个招呼。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快速移开,波本的表情。渐渐恢复了正常,他站直了身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的和苏格兰交流起来。
荒殿一看了看他们两个,总觉得他们两个好像默默的交换了什么情报,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站那观察了一下,确认波本精神值没再掉了,就走到吧台边,准备冲个咖啡回去继续加班。
不过因为之前都喝了两杯了,也没什么效果,他就打算这次往里面倒两包看看会不会管用一些。
就在他撕开包装,准备往杯子里倒粉末的时候,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
苏格兰微微皱眉:“再加别说今天,到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能睡得着了。”
波本面无表情:“我觉得他一直到后天都不用睡了,你这完全是想猝死在工作上吧。”
荒殿一不解的说:“可是我明天后天,都要加班啊。”
睡不着不是刚刚好么。
“而且这个咖啡质量好像有点差,我到现在都还很困,所以......”
荒殿一大脑兀然空了一下。
就像运转中的设备,突然卡住了一样。
虽然大脑不再能思考,失了主观意识,但感官却延申得更远,身体里得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强到,他开始产生自己无所不能的想法。
短短一秒后,他又就恢复了正常。
“引路人!”
“主管!”
荒殿一睁着失去焦距的眼睛,倒了下去。
醒来时没过去多久,苏格兰和波本都在,还没有离开。这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为什么海塞德也在?
安抚好两个员工,让他们先回去工作,荒殿一转向坐在床边读书的男人。
海塞德放下书。
“真不领情,我可是来给你送药的。”他调笑着说,话锋一转,表情渐冷,“你给自己注射了什么?”
荒殿一惊讶了下,然后回答:“没什么。”
其实打了点光之种的衍生药物。从他身上提取出来的物质的加工品。
三无归三无,他对自己过手的东西还是有数的。
以他们两个的立场,应该没有详谈的必要。
见他不愿多说,海塞德不由沉下嗓音:“我和你在车上度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不敢说对你了解得十分透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语气变得更坚定了。
“不,我很了解你,你在进行危险实验。”
他的视线落在被衣服严严实实遮挡的手臂上。
“也还好吧,我又不会真的让自己出事。对了,正好你来了,不用我去找你了,”荒殿一说,“我需要借用下WARP列车。”
他要借,WARP列车?
海塞德表情都古怪起来:“你不会还要坐吧?上次没坐够?”
还第一次见有人醒着坐WARP列车能坐上瘾的。
“上回那块石板用完了,所以,你懂了吧。”荒殿一干干的笑着。
他还差个C公司的能量不够。
玩家的羊毛前一阵子薅了一堆又一堆,最近但凡是能薅的也都薅了一遍。能源不好赚啊,缺口又实在是太大了。
他就忍不住想看看能不能再薅块“石板”回来。
没有“石板”,“铁板”也行,能用就行。
海塞德懂了。
“你想去别的世界偷能源?”
荒殿一觉得他真不会说话。主管的事,能叫偷吗?
“合理分配资源,增加资源利用率而已。”他一本正经的说。
知道自己劝不了的海塞德只好说:“我和你一起。”
荒殿一想说他带不了人。
他都是和同位体共鸣进行世界跳跃的,同位体不同意,不回应他也没办法,WARP列车上只是空间限制薄弱,不是就自由了。
海塞德就像知道了他的想法,又拿起了他的那本书,坐回了刚才的位置,“我就在车上陪着你。你会在到站之前回来的吧,如果你回来得早,还得再在车上待个几百年,一个人不无聊吗?我也在的话,等你回来,要是时间充裕,我可以陪你做实验。”
荒殿一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就是他不在的时候,海塞德不就是一个人待着了吗?
海塞德翻了一页书,“所以你早点回来。不然,我会很无聊。你也不想睁开眼,看见一个在WARP列车上无聊疯了的海塞德吧?”
感觉莫名多了紧迫感的荒殿一想了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就随他去了。
约定好之后,荒殿一还是多在公司里休养了几天,直到身体不再出现异常才踏上了WARP列车。
这趟车是专为他发的,车上除了他和海塞德就没有别人了。
找了个不错的位置,荒殿一就开始像上次那样,尝试共鸣同位体,看看有没有愿意让他借住一下的兄弟。
他还是简单表达了下自己的诉求的。根据他的经验,最好那边的世界有些特别之处,异常力量之类的。
荒殿一这边消息一发,一个同位体喜极而泣的秒回了他。
海塞德熟练的扶住倒下的荒殿一,把他放平躺在靠椅上,自己则拿了本书,端着热咖啡安静的坐在旁边。
偶尔间或看一眼安静闭着眼睛,熟睡状的主管,就继续不紧不慢的翻着那本书。
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和浅浅的呼吸声。
.
周围的声音有些混乱,有人在伤心的喊着什么,鼻腔里涌进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荒殿一还没睁开眼睛,先动了动鼻子。
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他闻着血味觉得,好饿?
睁开眼发现,一个宽阔的背影跪着挡在他身前,满身是血,没有呼吸,已经死了。
他隐约想起了这个回应他的同位体最后的声音。
【救命!有个鬼杀队的大哥为了救我,被对面那个鬼捅穿了心脏!】
那个声音听着快哭了。
【可是我也快变成鬼了!】
记忆里隐约有鬼不能晒太阳,会灰飞烟灭的信息。
荒殿一看了眼快要升起的太阳,再看看警惕围着自己三名,据说是专门杀他这种鬼的人,觉得这个同位体对异常的理解,是挺到位的。
他举起手,诚恳地说:“你们先别动手,我可以自己收容自己,我超好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