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景便下意识的以为,沈乔沉是被他们安置在了其他的什么位置。
想起沈乔沉精致又脱俗的气质,他心头一阵火热。
还没等对方开口回禀,就立刻急不可耐地开口道:
“人呢?”
来人一身灰色布衣,神色淡漠,是那种扔在人群中都毫不显眼的长相。
面对李景的问话,他并没有立即回复。
而是转头看了看仍坐在原处的李淳。
对比李景的急迫,李淳却显得镇定了许多。
毕竟是老谋深算的当朝左相,刚刚这人一进门,只瞧一眼他的眼神,李淳便知道了结果。
他们的人,并没有能够找到沈家那个小丫头。
也是,之前遭遇了那样的事,换做是任何人,也都不会继续再在外面游荡了,肯定都会第一时间躲回府里去。
……
李淳想得没错,若是寻常的闺秀,出门看灯遭遇了挟持,好不容易脱困后,势必会跑回家里哭诉。
甚至一时半会儿,可能都不再有胆子出门了。
可显然,沈乔沉并不是普通的官家女。
李淳绝对想不到,他以为早就躲回家中的那个沈家四姑娘,此时,正若无其事地坐在京中最好的酒楼之中,赏花灯,看烟花。
不仅没有吓得惊慌失措,反而已经得知了挟持她的人的身份。
甚至还想着要如何利用这个机会,为沈家获取最大的利益。
……
沈乔沉此时如何,李淳父子二人自是不知。
眼下他们已经知道了派出去的人寻人无果,但今夜之事,实在过于离奇,这其中的细节,还需仔细推敲。
李淳始终都不相信,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中,就凭空消失了。
于是,看着眼前的心腹,李淳便让他将今夜之事,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重新再说一遍。
灰衣男子看了看一旁的李景。
自从知道他们没有找到沈乔沉后,李景当即就沉下了一张脸。
只不屑的说了一句“废物”,之后就再没有言语,只是看着灰衣男子的表情愈加难看了起来。
自己的心腹被长子如此斥责,李淳的脸上也不太好看。
李淳冷冷地瞥了李景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
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好日子,全都是依赖于这个做左相的爹。
所以对于自己的这个父亲,李景心中还是很有几分畏惧的。
接收到父亲眼中的警告,李景即使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李淳皱了皱灰白的眉毛,便接着向灰衣人看去。
李淳父子方才的“互动”,灰衣人都看在眼里。
但当李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灰衣人始终都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
李淳一介文臣,又不是什么世家出身。
想要暗中培养一批忠心的手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知道,那些个世家大族,早在漫长的时间里,就已经有了一整套完善的培养属下的方法。
这可不是短期内就能完成的事情。
只有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培养,才能让“忠诚”二字深深刻入他们的脑海里。
而这些,并不是单凭有钱、有权竟能做到的。
因此,就算眼下左相府有多么权势滔天,李氏一族看上去是多么的花团锦簇。
但李淳自己心里清楚,他们李家真正的得势,也只是这二三十年内的事情,还远远达不到兴盛的程度。
李氏一族,与真正的世家相比,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而这其中的距离,并不是短短数年之内,就能追赶得上的。
……
但身在朝堂,总会有些事情,是不能见光的。
就势必需要有人,在暗处替自己打点这些事情。
从多年以前开始,李淳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此自从他登上左相之位以后,就开始暗中着手培养手下的势力。
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够有所成效。
平日里,一些李淳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暗地里都会派他们去完成。
就比如此时,站在李淳面前低眉敛目的灰衣人,就是李淳手下的人中的一员。
是李淳最看重的心腹,也是这次行动的首领。
往日对于李淳交代的事情,他明明也都做得不错。
可这一次,挟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都失败了。
而且还是连续失败了两次。
先前沈府那边,白氏传来的消息,分明说是今夜他们只有一辆马车出行。
车上总共就只有沈乔燃兄妹二人,最多也就还有几个丫鬟小厮。
甚至就连沈从严留在京中的侍卫,都没有一同随行。
所以,在总共就这么几个人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把人给弄丢了。
这个结果,饶是李淳如何老谋深算,也怎么都想不明白。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李淳坐在椅子里,淡淡开口道。
看向灰衣人的目光波澜不惊,但灰衣人还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恭敬道:
“禀相爷,属下按照相爷的吩咐,带人在花车游行的路线上又反复搜查了几遍,但始终没有找到沈家四姑娘的下落。据之前属下派去沈府周围暗查的兄弟来报,沈四姑娘消失后,他们就一直守在沈府周围,除了之后被送回府去的两个小丫鬟以外,根本没见到沈府有其他人出入过。”
说到这里,灰衣人顿了顿,迟疑道:
“不过……属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知是否会和沈四姑娘消失有关。”
李淳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属下将沈家姑娘放在花车上以后,就一直跟随在花车左右,不曾远离,刚开始倒也一切顺利。只是过了不久,就听见一阵巨响,紧接着花车周围就有烟雾弥漫,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属下当时还以为这是预先设计好的,便也没太在意,但也趁机向花车中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花车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属下也是刚刚想起,只怕那时闹出的动静,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人……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逃走的……”
说到最后,灰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说完后,半天都没有人出声,书房内一阵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