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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作孽

    “表姐不也是白府的嫡女吗?”

    轻灵的声音听在白筱年耳中却彷如魔音版刺耳,可这还不是结束。

    “咳……因为白表妹还在孝期,不适合出门走动”沈乔其解释道。

    “孝期?可是表姐平时也常常出门访友,参加小宴呀。”沈乔沉说完撅撅嘴,又转头向白筱年身上望去,面带踌躇。

    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转向白筱年,只见正值芳华的少女穿着一件丁香色暗妆花交领刺绣长袄,下面一条马面裙,裙下露出浅紫色暗纹绣鞋。鬓发中插了一只兰花坠小银凤钗,端庄的鹅蛋脸上,一双明眸正不安的闪烁,神色似羞似恼。

    这一身虽称不上艳丽,却也绝不是孝期该有的样子,与她身边一身朴素的白林氏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乔……你……”见众人都眼神莫名的看着自己,白筱年下意识的开口。

    “啪……”

    意料之外的,白林氏狠狠扇了白筱年一个耳光。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脸上满是悲痛。

    “娘亲……”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回过神来,白筱年惊愕的抬起头,看向一向最疼爱自己的母亲。

    “白筱年,你太让我失望了。”一字一顿的说完,白林氏转过头,瞬时泪如雨下,却也再不看这个女儿一眼。

    白筱年被母亲眼里的失望刺痛,环顾四周:沈老夫人正摇头叹息,沈乔其仍旧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沈乔燃和沈乔沉睁着两双无比相似的凤眸看向自己,前者眼中满是不屑,而后者却尽是漠然,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只是跳梁小丑般可笑。

    众人,尤其是沈乔沉的目光彷如利剑般刺向白筱年,这让她心中涌起熊熊烈火。

    于是尖锐高亢的声音冲口而出:“沈乔沉!我是你表姐,你还有没有规矩!”说着快速的冲向沈乔沉,并高高扬起了手。

    “放肆!”

    “嗖……啪!”

    “啊!!!”

    一阵急促的风声过后,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更加刺耳的尖叫,沈老夫人的怒斥也被这声音压了下去。

    “我的脸……!”白筱年狼狈的倒在地上,兜了满头满身的茶叶渣子,当她捂着脸抬起头时,殷红的鲜血从指间蜿蜒而下,滴滴落在凌乱的衬裙上。

    感受到刺痛,白筱年愣愣的望着双手,众人这才发现,在她的脸上,一条狭长的口子,从眼角,到脸颊,一直划到嘴角。此时还有血珠不断从中涌出,伴随着零星的水泡,看起来可怖极了。

    白林氏回过神来,飞速的扑到白筱年身边,小心翼翼的按住她还想要抚上脸的双手,看到原本白嫩纤细的十指也布满了烫伤和划痕。立刻气到浑身颤抖,向始作俑者怒目而视。

    “沈乔其,你疯了吗?”

    只见沈乔其正慢条斯理的擦拭修长的双手,而后凛冽的目光射向白筱年,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神色此时如寒冰般冷厉,比这更冷的,是他的声音。

    “你又是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小乔动手。”

    “这是沈府,小乔才是主人,做客就要有个做客的样子,否则,还是趁早离去的好。不然,最后出去的,可就不定是什么东西了。”

    他目光幽冷,气质却温文,两种复杂的元素集于一身,更显得危险。

    就连刚刚还歇斯底里的白筱年,此刻也只敢垂下了眼,低声啜泣着。散乱的发髻伴随着幽幽的呜咽,往日端庄秀丽的她此时如疯妇般狼狈。

    “姑母,乔其他太过分了,年姐儿是个姑娘家,他怎么能这么说她……”白林氏将白筱年搂在怀里,再也维持不了平时的镇定,转向沈老夫人悲切道。

    “够了!”沈老夫人沉声喝道,目光扫过白筱年血肉淋漓的脸,以及她眼底的狰狞,低叹一声,淡淡撇开了眼。

    “来人,去请……请林大夫过来,给表姑娘瞧瞧。”

    林大夫是沈老夫人自林家带来的,医术高明不输太医,最重要的是他祖上世代皆为林氏的府医,相比于太医而言,林大夫更知晓什么该说不该说。

    很快林大夫匆匆而至,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药童。

    此时,换过一身衣物的白筱年已被移至景鹤堂的碧纱橱中,白林氏不放心女儿也跟了去。

    原本拥挤的东次间只剩沈家几人。

    沈乔燃看着白氏母女的背影嗤笑一声,然后崇拜的看着身边的二哥。

    沈老夫人看着兄弟二人皱皱眉,刚要开口,就被沈乔沉打断道。

    “祖母,您尝尝这茶,是我新学的法子,您猜猜看有什么不同。”

    沈乔沉双手捧着青花寿字茶盏,小心翼翼的递到沈老夫人面前,眼带希冀。

    “你呀……”无奈的看着眼前娇俏的小孙女,沈老夫人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白嫩的额头。自家孙女向来乖巧,怎会说出这些话来。显然沈乔沉是故意激怒白筱年。

    “这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姓沈。”沈乔沉气嘟嘟的鼓起脸颊,仿若无意道。

    沈老夫人怔住,似是没想到沈乔沉会这么说。

    沈老夫人出身名门,后又曾陪着沈老将军历经刀山火海,可以说一辈子阅人无数,白氏母女的那些个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平日里对白筱年在外,总是借沈府的名头行事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看在她毕竟也是林家血脉,但最重要的是,白筱年她不姓沈。

    不姓沈,那么即使她住在沈府,即使她出了差错,也只能说白家没有教好女儿,怪不到沈家头上。

    毕竟,沈家也不方便管教当家主母的外甥女不是?更何况人家亲娘还在身边呢。

    只要不祸及沈家,她白筱年的那些小动作,沈老夫人都可以视而不见,她的心性品行,自然也与沈家无关。

    这不能怪沈老夫人凉薄,说到底,世家出身的女子,有谁能是真正的心慈手软呢。

    这些事情,老辣如沈老夫人自然是一清二楚,可沈乔沉只是个13岁的少女,之前因为沈家众人的疼惜,这些个弯弯绕从来没人教她,想不到她自己却能看得如此透彻。

    这令沈老夫人既是骄傲又是怜惜。

    被祖母用这样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沈乔沉只好求助的看向两个兄长。

    果然,沈乔燃不负所望的连忙开口:“祖母,您别怪二哥和小乔,孙儿查到,小乔落水的事,似是跟白筱年有关。”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眼神倏地凌厉起来,看向沈乔燃。

    顶着祖母迫人的目光,沈乔燃继续道:“小乔院里有个叫莺儿的二等丫鬟,近日新得了件碎玉镯子,我觉得奇怪就查了一下,那镯子原是白筱年身边的小丫鬟立夏的,小乔落水后,镯子就到了莺儿手上。”

    沈老夫人重重放下茶盏,喝道:“来人,去把那两个丫鬟给我带过来,苏嬷嬷,你亲自跑一趟,好好搜一搜莺儿的住处。”

    随后淡淡吩咐流苏:“把碧纱橱给我看好了,任何人不许扰了表姑娘治伤。”这是杜绝了串供的可能。

    一一交代下去后,屋里寂然无声,主子们皆神色冷凝,屋里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只有沈乔沉,还在美滋滋的喝着琉璃碗里的果子露,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一炷香过后,苏嬷嬷带着人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帕子的丫鬟。

    “老夫人,您瞧……”苏嬷嬷说着,并打开手里拎着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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