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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李寸心回到村子的时候,探索队的人已经带着那几个幸存者等着开饭了。几人坐在堂屋里歇息,有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新村民,把人围着,关切着这些人的遭遇。

    幸存者的人数不算多,但对于众人而言,就是只带回来一个人,那也是一份极大的惊喜了。

    新村民也是激动,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一起说话,那几个幸存者压根听不过来他们说了些什么,没法子回答。可这些新村民哪里在意,自己还没说上两句,已经哽咽起来,把几个人深深抱住了。

    “没事就好,来了就好。”大家这么深深感概着。

    这几个幸存者的状态相比于在村子里修养了大半年的新村民们的状态要差上许多,与部队离散、面对着变成焦土的村庄、每天疲于求生,他们看上去就和新村民当初到村子里时的状态一样,甚至更差,眼窝深陷,行为刻板,神情麻木,反应迟钝。

    可那种见到了‘自己人’‘家里人’的安心是刻在心里深处的,所以被抱住时,人还愣着神,眼眶已不自觉红了。

    过了许久,那幸存者里突然有一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如同刚出世的婴孩的啼哭一样纯粹,其余几个幸存者受了感染,轻声啜泣起来。新村民们心里更加怜悯,一边耐心安慰,一边不吝对颜柏玉几人的感激之词。

    抽空过来的钱榆给这几个幸存者检查着身体。病房里伤情最重的罗橘等人已经能在人的搀扶下行走,听到有幸存者的消息,也不禁跟了过来。

    伤员们瞧见这几个幸存者时,有一种得到了不可得之物喜出望外的惊喜感。他们心里满是对死在大火里那些人命脆弱的感慨,也有对在这天灾下求得了生机活下来的生命坚韧的感动,还有这共患难后,对同伴幸存下来时这难以言喻的欢喜的真切共情。

    几个伤员大半年缠绵病痛、被伤痛折磨得阴郁苍白的脸浮现出了一点难得的红晕。

    孙尔和杨太楠见幸存者们有了钱榆看顾,便来和颜柏玉说话。当时颜柏玉说要去新村民村庄旧址一趟,两人虽渴望队伍能找到幸存者,但心底深处清楚得很,这事没多大希望。谁想到队伍真找回了幸存者!

    “柏玉,这事,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孙尔诚挚地说道。

    颜柏玉谦和道:“他们当时就在你们村庄旧址上生活,我们只是走了一趟,带他们回来,没费什么劲,他们能走到这里,主要还是靠了他们自己。”

    杨太楠摇了摇头,深深道:“你和村长,你们……你们救了我。两个村子融合,管理方面有些问题,你们心里有顾忌,我一直晓得的,一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我们心照不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妹子,从现在起,我杨太楠没有遗憾了,你们叫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颜柏玉说道:“杨哥,你还像之前那样就很好,不要给自己太大负担,我想寸心也是看你压力太大,才会特意找你出去谈谈心。”

    说起刚才谈心的事,杨太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说的是,我之前确实……我以后会多注意。”

    李寸心和许印在后头些到村子,原本想着回来以后能和颜柏玉说会儿话,没想到颜柏玉身边围满了人,插不进脚去,好不容易人散了,厨房也给探索队和幸存者做的饭菜也好了,等得这些人吃饱喝足,颜柏玉又回了房间洗漱,而李寸心得去忙着给新来的幸存者安排住处,一来二去,两人等到了吃过晚饭,夜里休息才有时间独处。

    李寸心是从蒋贝贝那儿回来的。这次探索队不光是带回了幸存者,还带回来了一样宝贝——蚕种!

    那栖在桑叶里的大部分是成虫,破茧成蚕蛾,一路上产了不少虫卵,可惜探索队的人养护不当,死了不少,把个说话温声细语的蒋贝贝心疼得

    差点没开口骂人。

    自古以来,布料里头最贵的就是这蚕丝织就的绫罗绸缎,一个是因这工艺繁琐,一个就是质感柔滑舒适。

    村里头纺织天赋的人瞧见新村民那身丝织布料的衣裳,挺心痒难耐了,人的心就是这样,没衣穿时,只想衣服穿,有了麻衣,就想棉衣,有了棉衣,又想丝绸。不过也正是这种渴望,促使着村民们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和蚕种一起带回来的还有桑枝,养蚕少不了桑叶,村子附近没有桑树,还得移栽,好在村子里有茼蒿,在桑树长起来前,可以暂时充当蚕的饲料。

    如今村子里的绣娘们终于是如愿了,李寸心给蒋贝贝把这些蚕种送过去的时候,天赋是布料一类的村民都去了,围着那些蚕宝宝,笑得满脸慈祥,像是瞧自己的孩子。

    李寸心回来的时候也挺高兴,白天那点儿颜柏玉骑马不带她的委屈已经忘了个干净,她一边泡着脚,一边向颜柏玉分享着在蒋贝贝那看到的事,“你不知道你们这次把蚕种带回来,贝贝姐她们高兴坏了,差点没把那蚕蛾抱在怀里,叫好宝宝,乖宝宝。”

    李寸心翘起一只湿漉漉的脚,拿着毛巾擦拭,“这些蚕蛾和产的卵在路上死伤的有点多,要一段时候修养,带回来的桑树枝条,白羚也需要时间扦插育苗,不过还好,贝贝姐说一只蚕蛾能产上百只卵,桑树生长也快,等到明年,养蚕植桑就起码能做个样子出来了。”

    李寸心擦干了双脚,出去倒了水回来,嘴里还在念叨着,“田里的水稻长得好,你们又带了这么多幸存者回来,这次杨哥和孙尔他们的心结能解了……”

    颜柏玉向床内侧躺着,身体的正面藏在烛光下的影子里,气息轻轻的,李寸心后知后觉,轻轻放下了木盆,低声唤道:“柏玉?”

    李寸心一直腿跪在床上,支着身体,从颜柏玉身后往前探看。

    颜柏玉把头偏转过来,向上望着她,问:“做什么?”

    李寸心笑道:“我还以为你睡了。”

    李寸心爬上了床,跪坐在颜柏玉身旁,说道:“你一路上骑马回来,肩背酸不酸?我给你按按要不要?”

    颜柏玉在心底里无声一叹,她听李寸心这话风,像是对白天的事没一点想法,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颜柏玉在这沉默着没做声,李寸心便当她是默许了,当即就推着颜柏玉的肩膀,让她趴在了床上,她跨在颜柏玉身上,虚坐在了她小腿上,“前段时候钱医生给孙尔按摩,我特地跟钱医生学了一手,钱医生还画了两副人体穴位图挂在墙上,加上那一排药柜,那病房还真有点医馆的味道。就是钱医生这画功不怎么样,那图不太好看,村子里以后要是来个有美术功底的人就好了。还有,还有啊,钱医生做了些竹筒,用砭石打磨成了刮痧板,可以用来刮痧拔火罐,就是炼这刮痧油得要油。我们厨房里的油就剩点罐底了,钱医生没好意思要,这刮痧也不是急需。她先跟我报备了一下,等明年村子情况好些了,要弄一点油炼刮痧油。竹筒拔火罐倒是可以直接用火燎,虽然没有喷酒精直点燃效果好,但是也能产生负压,吸在身体上。你不知道,前些天沈虎几个好奇在钱医生那试了下刮痧拔罐,没有刮痧油,只能生刮,效果没那么好,几个人拔罐完了,说是觉得身轻如燕,宛如新生,在施工地上拔罐好一顿夸,叫施工地上的人都惦记上了,这些天钱医生那挂号估计把这个月的号都排完了。唉,等以后我们粮食充足了,我就把酒酿起来,提纯酒精……”

    李寸心这嘴就没停过,几个月离别攒下的话语滔滔不绝,颜柏玉插不了话,也不想打断,她很喜欢这样安静地听李寸心满是活力朝气地和她分享着村子里的事。

    李寸心一边说着,一边揉耸着颜柏玉的肩膀,算是让她身体放松的前戏,而后手落在她肩膀上

    ,大拇指顺着她肩膀的肌理落在中端略微凹陷的地方,深深一摁。

    颜柏玉皱了下眉,李寸心手指大且厚,即便是按的力道不那么精准,也因为范围广,而覆盖到了穴位位置,手指的劲道又足,颜柏玉便感觉肩上似有一个难以触及的深渊,李寸心这力透过了皮肤肌肉,直击渊底。有些胀痛,一时间她也说不上来,这是难受,还是舒服。

    李寸心说道:“这是肩井穴,你要是久坐,肩膀发麻,可以多按按。”

    李寸心手又往下挪,拇指在肩胛骨边缘按压,一摁下去,颜柏玉抿住了嘴。

    “这里是曲垣穴,你看你要经常骑马抬胳膊,这里摁一下肯定很酸胀。”

    李寸心又顺着下去,来到了颜柏玉腰上,她的手落在颜柏玉腰沟两旁,这条脊柱上有不少穴位,她摸了摸,想摸出那一截截脊椎间的凹陷处,她在摸索找位置时,颜柏玉已有了动静,她摸到位置摁下去时,颜柏玉闷哼了一声,像是从咬着的牙缝里溢出来的。

    下一瞬,颜柏玉已经侧过身,抓住了李寸心一边的胳膊。

    李寸心一愣,“是不是刚刚按的位置不对,我弄疼你了?”

    抓着她的那只胳膊猛地一用力,她虚坐着的那只小腿也不知怎么把她腿别住了,力道往上掀,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

    霎时间,天旋地转。

    这床可不是席梦思,棉絮下头就是硬邦邦的床板,李寸心一下子从跪坐着被摔得仰躺在床上,绑地一声闷声,李寸心人有些懵地望着上头。

    颜柏玉一只手撑在她身旁,支撑着身体,一只手还抓着她的胳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披散的长发垂在脸侧,暧昧的烛火透不过来。

    她只觉得颜柏玉的神色变得很深很深,和生气时的样子略有些差别,是另一种感觉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