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太阳,像是比中州的还温柔几分。
正午时分走在大道上,行人并不多。
买了桂花为,买了糖饴,高高兴兴就往家走去。
今年的京城,似乎是比去年的要好,又多了很多楼宇屋舍。
她买的家那儿,也更是热闹了,马车来来往往的。
敲开了门是个生脸的丫头,只探出头来:“你是何人啊?”
“我是夏蝉。”
那丫头赶紧将大门打开了:“原来是二小姐回来了,夫人,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她高兴地往里面喊。
夏蝉跨了进去,满院子都是花香的味道,明亮,干净,绿意在院子里惬意地舒卷着,真好啊,有家的味道。
“小蝉。”阮氏卷着袖子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她两眼泛泪。
夏蝉笑着用力地点头:“是我呢,娘,我回来了。”
冲上去,一把就将娘给抱住了。
还是那么瘦,可是气色比去年好得多了。
“你快放娘下来。”
夏蝉笑着放下娘:“娘,我可想你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顽皮啊,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可会笑话的。”
“看到了又怎么的,我就是想抱抱自己的娘,不行啊。”能拥抱,何必去衿持啊,多少人战死沙场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
“娘也想你了,刚才小谷送张先生回来,说你一会就能到家,娘就想着给你做好吃的。”
“还是娘了解我,这会儿啊,我最想最想吃的就是娘做的各种东西。”
“来,快进来,小环啊,快打一盆水来给小蝉洗个脸。”
那丫头灵活得很,已经端着水过来了:“夫人,已经打了水了呢。”
“不错。”夏蝉夸了她一句。
阮氏从丫头手里拿走了帕子,打湿了就给夏蝉细细地擦着张脸,越看越是心疼:“晒黑了。”而且脸上还留着各种的伤疤。
她的女儿啊,原本娇滴滴白嫩嫩的,现在都快变了个人。
手指功覆在她眼角处,心如刀割般痛着:“这一定伤得很深。”
“没事的娘,都好了呢,一点也不痛。你看你看,不痛。”她用力地去揉搓着眼角的伤。
阮氏咬着唇,眼泪却滑了下来:“怎么可能不痛?”
如今好了都这般,未好时,都不知怎生的痛。
“真的不痛了,娘,看到你好好的,什么都不痛了。对了,弟弟呢?”
阮氏的眼泪一直不停,她也赶紧转移个话题。
打仗可不是度假,焉能不受伤。
说实话,能活着回来都觉得庆幸的了。
和西戎打仗,比她所料的要难十倍。
“你弟弟现在去学堂了,要傍晚才会回来。”
“一定又长高了,我还给他买了糖呢,还有你的,娘。”塞了块桂花味的糖给阮氏:“甜不甜?”
“甜。”
“那就不要哭了,我回来就想看着娘笑呢。”
“好,娘不哭,不哭。”阮氏赶紧抬起袖子就擦眼泪:“你休息一会去换个衣服,娘给你做好吃的,一会就好。”
“好啊。”
这衣服都有二天没换了,又臭又脏的。
现在她都不敢穿深色的,太容易脏了。
忽然又想起了妹妹曾经的抱怨,说她的衣服脏不好洗,如今却不知要去哪里找妹妹,想着心里又别不是滋味。
“小蝉,来,娘给你做的绿豆糖水,能消暑的,这大热的天喝着可好了。”
“好啊,娘。”她吃了一口:“真甜。”
“是啊,我让小环去买冰了。”
“娘,你也喝一口。”
阮氏摇头:“娘就不喝了,这些比较寒凉,一吃娘又觉得没力气。”
“娘,你身体还是这么虚弱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有的,周贵妃三不五时,都会叫人送各种补品过来,娘有吃的,娘好好的你在外面才会放心。”这些她知道的,只是身体是虚啊,一点寒凉的东西都不敢碰的。
“娘,你在京城住得开心,那我就放心了。”
阮氏只是一笑:“你放心吧,去哪都不用担心娘的,你先喝着,饭菜马上就好。”
饭菜十分丰盛,都是大鱼大肉。
“小蝉,你多吃些,看你瘦得,唉。”阮氏叹了口气,也不知要说什么。
夏蝉就笑:“娘,瘦一点好,更结实了。”
“在中州,苦了你们了。你吃着,我去看看张先生醒了没有?”
一会儿脸上带着愁思回来:“张先生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是挺严重的,我想着一会看看能不能想法子请宫里的那个高御医来瞧瞧。”
“要不娘现在去叫个大夫来看吧,回春堂的那个王大夫医术还不错。”
“行,好啊,娘,吃了饭我就出去看。”
“你慢慢吃,娘现在就出去找,近得很,几步路的时间。”
看着娘一脸的心急,夏蝉心里也是好生感叹,娘对张云庆,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叫小谷陪着她一块吃饭,吃完又赶紧过去看张云庆,躺在客房的床上依然有些昏迷的状态。
那个王大夫看了,也是一脸的沉重:“伤得太严重了,想要完全的好起来,只怕不是易事。”
“大夫,那可怎么办,还有别的法子吗?不管使多少银子,我都想把张先生治好。”
“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是伤得太深了,虽然现在恢复得好,可是张先生还总是昏迷,只怕不是伤口的问题,可能是这里。”他指指头:“这可不好说的,街尾那个黄傻子,以前可是个聪明人,就是喝多了摔了一跤,头出了好多血,也是昏昏睡睡的,等完全好的时候,啥都不会了,还直接尿在裤子里,他老娘侍候了他三年,现在还是傻乎乎的。”
听了这话,大家的神色都不太好。
送走了大夫,小谷小声地问:“二小姐,那是否要将张先生送到西山那边?”
“不。”阮氏夺口而出:“张先生哪都不去,就在这里,我会照顾他的,不管他以后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他的,他是我们夏家的恩人。”
夏蝉也点点头:“是的,他的确是我们的恩人,在中州他几次以命相救,要不然我也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她是没有想过,但是看到娘比她还坚决,却让她欣慰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