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许大黑手里攥着一把剔骨刀,脸颊之上满是凶煞之气,朝着许小黑后颈砍去。
我双眸微缩,一把将许小黑拽到身后。
铛!
我将身形一转,剔骨刀重重的砍在铁皮箱子上。
砰!
我回身一脚踹在了许大黑的胸膛之上,许大黑跌跄着坐在一滩血水之中。
“麻衣符法,镇魔驱邪,敕!”
不等许大黑起身,我手捏法诀,符箓贴在了许大黑的眉心。
嗤……
符箓之上激起一阵黑烟,许大黑惨叫一声,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这时一道黑雾自许大黑身上窜了出来,径直朝着许小黑飞扑而去。
“龙虎伏妖咒!”
我心念一动,一道道符箓锁链散发着阵阵金芒,将黑雾缠绕了起来。
黑雾之中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声,隐隐有着一道青面獠牙的猪脸显现而出。
“大胆妖孽,为何要伤人性命?”
“是他们先绝我子嗣在先,我为何不能找他们报仇。”
黑雾之中传来一道狠厉的声音。
“闭嘴,先把事情说清楚。
若是你当真有冤屈的话,我自然会帮你做主。
若是你枉伤人命的话,我也绝不会轻饶你。”
我不禁眉头轻挑,朝着沈小黑望去。
“怎么回事?”
沈小黑一脸茫然。
“十三师傅,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黑雾一阵弥漫,传出一道愤怒的声音。
“不知道,说的当真轻巧。
你们父子二人阳奉阴违,不守承诺。
你老子晚上才答应好好地,要放我一条生路。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你就把我宰了。”
许小黑蹙了蹙眉,沉吟许久才结结巴巴的道:“我杀的,你是我从东窑村收的的那头大花猪?”
“你记得就好……”
我越听越迷糊,朝着许小黑望去。
“小黑子,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
许小黑挠了挠头,露出一脸苦涩。
“十三师傅,如果他就是我从东窑村收的那只大花母猪,那的确是我杀的。
昨天我去东窑村收猪,结果遇到一个农户问我收不收淘汰的老母猪。
我去看了看是一只五百来斤的老花猪,那麻麻犊子都耷拉倒地上了,也看不出是不是怀崽了。
原本我是不想收的,这种老母猪的肉质太老,关键也不好卖。
是那农户好说歹说,最后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我的。
把猪拉回来后,嘱咐我爹第二天给宰了。
通常我们都是四更杀猪,等天亮差不多基本也就捯饬完了。
可晚上家里来亲戚,我爹喝大了,四更天了都没起来。
我琢磨着让我爹多睡会儿,就没有喊他。
就自己动手把那头老母猪给宰了。
谁曾想开膛后才发现,那老母猪的肚子里还怀了九只小猪仔。
我心里也很别扭,事后把几只猪仔都给埋了。
关键这猪是我自己真金白银收的,我杀了它卖肉也是天经地义啊!
它凭什么搞我爹?
十三师傅,你可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许小黑与这老猪精各执一词,看起来都不像是在说假话。
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许大黑身上了。
我迟疑了两秒,朝着昏迷的许大黑走去。
啪啪!
许大黑挨了两个大逼兜子,闷哼着坐了起来。
“谁打我,谁打我…………”
我凝声问道:“许叔,那老母猪是怎么回事啊?”
许大黑揉了揉眉心,看起来酒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
“爹,你到底有没有答应过那老母猪什么?”
缓了几秒后,许大黑这才回过神来。
“昨晚我起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你白天收回来的老母猪,那老母猪跟我说它肚子里怀着崽,能不能等下完崽后在杀它。
我当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在做梦。
仔细一琢磨这事挺划算,回头还能落一窝猪崽就答应了。”
在听完许大黑的描述后,我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老花猪应该是有些年头,所以才通了人性。
它为了能够顺利产下腹中的猪崽,求许大黑能够暂且放它一条生路。
结果没成想许大黑喝多了,还以为是在做梦,也没有将这事告诉自己的儿子。
许小黑早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把这头老花猪给宰了。
这件事说白了四个字足以解释。
“喝酒误事。”
我蹙了蹙眉,朝着被龙虎伏妖咒束缚的老猪精走去。
“这件事的确是许老黑失信在先,不过人家儿子说的也没毛病。
人家就是干这个行当的,而且花了真金白银。
不杀你是情分,杀了你也应当应分。
既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这样好了,回头我帮你的几个猪仔们好好超度一下,保佑他们来世投个好胎。
这件事就此了结,你觉得怎么样?”
一阵黑雾弥漫,老猪精发出一道冷哼。
“你他么谁啊?这事我可占着理,就是到阎王爷那打官司我也不怕,凭什么你说了就了。”
我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光,猛地朝着黑雾中一抓,反手一个过肩摔。
啪啪…………
我骑在黑雾上,双手连扇了它十几个大逼兜子。
“听好了,我叫林十三,现在这事能不能了?”
“能了,能了。”
黑雾中一阵颤抖,老猪精的声音都充满了惊恐。
我手掌一扬,将龙虎伏妖咒解开。
“滚吧!”
黑雾在院子中一阵弥散,这才朝着地下钻了进去。
“以后少喝点酒,即便是在梦里也别乱答应别人事情。”
我蹙了蹙眉,朝着许大黑叮嘱了一声。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我这才朝着许小黑摆了摆手。
“回头再屋子里摆个供桌,给那几只小猪崽供奉到头七,锣鼓镲灵堂都搭上整热闹点。
我先走了,等头七的时候,我再过来帮着做场法师就没事了。”
许小黑连连点头,露出一脸感激之色。
“多谢十三师傅,这些钱您收着。”
我朝着许小黑手里一沓子满是油渍的票子瞄了一眼,摇了摇头。
“钱就不必给了,下次杀猪的时候给我整几斤排骨外加两个大腰子就行,不要老母猪的啊!”
在和许家父子叮嘱了一些注意事宜后,我这才返回医馆。
只见桑爷和符风都脸色难看的坐在餐桌前,桌子上全是光溜溜的盘子。
“我靠,你们把饭菜全都吃了,连佛跳墙都没给我留一口啊?”
沈素闻声,一脸赞赏的朝着我望来。
“没事,你想吃的话,明天师姑再给你们做一顿好了。”
桑爷和符风不约而同的露出一脸怨毒之色,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十三,跟我到后院来一趟。”
桑爷缓缓起身,掏出杏黄铜尺在手中拍了拍,背着手朝后院走去。
“桑爷,不是说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了么?”
“跟训练无关,我就是吃得太饱了,单纯想活动一下筋骨。”
桑爷双眸如刀锋一般从我身上刮过,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道我是说错什么话了么?
我和桑爷进入后院不久,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第二天一大早,霍云霆过来接我去看病。
坐在“勇士”吉普车上,很快我们进入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大院。
到处都是巡逻的卫兵。
“霍老二,你他娘这是带我来的什么地方。
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手掌,肩膀上不会是带花的吧?
这病要是看不好,会不会当场枪毙啊?”
霍云霆笑着摆了摆手。
“现在又不是万恶的旧时代,哪能动不动就枪毙。
你不用紧张,这里只是退休首长们住的疗养院而已。”
汽车在院子中拐了几个弯,这才终于停在了一栋大楼前。
“下车吧!”
车子才刚刚停下,一名带着眼镜的中年军官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小霍,这就是你说的那名神医么?”
我朝着对方肩膀上扫了一眼,只看到一大排星星。
“不敢当,不敢当。
赤脚大夫而已,没有行医许可证那种,治不好我可不负责任啊…………”
霍云霆白了我一眼,这才朝着眼前的军官解释。
“方院长,您放心好了。
正所谓高手在民间,林十三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方院长点了点头。
“管不了那么多了,韩老已经绝食两天了。
真要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可着实担待不起啊!”
说罢,方院长在前面引路,我们跟在后面朝着大楼内走去。
“韩老,您就吃点吧!
这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您都两天不吃不喝了,这身体怎么能顶得住。
按照您的吩咐,给您做了正宗的担担面。”
当啷!
伴随着一阵盘碗摔碎的声音,屋子内传来一道老者的怒喝。
“正宗个屁,一点味道都没有。
滚,都别来烦老子,让我饿死算了。
早死早托生。
这种味同嚼蜡的生活老子已经过了几十年,临死前想要尝一尝家乡的味道就这么难吗?”
我不禁眉头紧皱,朝着霍云霆望去。
“你们这位首长脾气蛮大的。”
方院长忍不住轻叹一声,露出一脸复杂之色。
“这件事说来话长,其实以前韩老的脾气很好的。
说话和声细语,还经常与照顾他的小同志开玩笑。
前段时间韩老查出了脑癌,病情已经不可控,许多权威专家都已经无能为力。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韩老最多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
我眉头紧蹙,朝着方院长望去。
“实在抱歉,我只是个赤脚大夫。
如果是得了怪病,或是受妖邪侵害,我或许还可以帮忙。
人的命天注定,我又不是神仙,得癌了找我也没有用啊!”
方院长微微一愣,连忙朝着我摆了摆手。
“不不……十三师傅,你误会了,不是让您来治癌症的。
生老病死古之常情,韩老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自然也不会畏惧死亡。
主要是韩老想在临终前,尝一口家乡的味道。”
我转了转眼珠,露出一脸苦笑。
“想尝家乡的味道那找厨子啊,找我个赤脚医生有什么用。”
霍云霆干咳了两声,朝着我低声提醒。
“咳咳…………林十三,你先听方院长把话说完。”
方院长一脸苦涩,这才继续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
韩老早年参加过北岛战争,当时是侦查连的连长。
有一次战役,韩老带队穿插偷袭敌军指挥部。
遭遇到了敌方重兵围堵,硬生生率领全连战士坚守了三天三夜。
成功等到了援军赶到,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那一战下来,全连伤亡过三分之二。
基本已经弹尽粮绝,许多战士都是死于饥寒交迫。
韩老也身受重伤,好在他命大,最后挺了过来。
可自打那场战役后,韩老也落下一个怪病。
吃什么东西都味同嚼蜡,即便不吃东西,也只是生体机能在下降,他感觉不多任何饥饿感。
从那以后吃饭对于韩老而言,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
韩老是川蜀人,就好吃口辣的。
这些天我们专门请了一位川蜀的厨子,希望能够满足韩老临终前最后的遗愿。
可问题是无论在食物中放多少辣椒,咸了还是淡了,韩老什么味道都尝不到。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却连最后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韩老最近的脾气才有些暴躁…………”
我点了点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他恢复味觉?”
方院长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无法挽留韩老的生命。
可作为晚辈,韩老临终前的这点愿望,我们还是要尽可能满足。
韩老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身体机能下降的很快。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听小霍聊起过你,这才想着找你来帮忙试试看。
只要你能帮助韩老回复味觉,钱的方面你可以不必担心。
我会从院里的定向补助,给你申请一笔丰厚的奖励。”
我朝着方院长摆了摆手。
“这个忙我可以帮,钱我就一定不会要。
老人家已经付出了很多,我们做晚辈的自然应该尽力满足他们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