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从后面上楼的同时，骆安艰难的低着头，带着手下的几十个人，充斥了芳林诗社的二楼。
有几个被夫人拉着来壮势的官员，看到骆安之后，赶紧悄没声的拉着自家的夫人走了。
熟悉的四楼，万寒霜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的泡茶喝。
听到门响猛然抬头，看到是嘉靖后才赶紧起身，道了个万福。
“外面都翻了天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饮茶？”嘉靖轻车熟路，直接走到那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万寒霜背对着房门，把门关上，冲嘉靖莞尔一笑。
刚拿起茶杯来准备喝水的嘉靖愣住了，他这才发现地面上铺着厚厚地毯的意义所在。
这间房子，竟然还有特殊构造，一旦关上门窗，就算外面吵的天翻地覆，这里竟然只有屏息凝神才能隐约听见。
这个万寒霜，再一次刷新了嘉靖对她的认识，不由的再次试探道：“宫廷玉液酒？”
“不，就是普通的武夷山茶，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她没有说一百八一杯，嘉靖这下算是又放心了一些，看来她真的不是穿越的。
端起茶盏，看了眼边沿的红色唇印，放下换了另外一只，朕有洁癖！
重新洗盏，倒茶，抿了一口之后，嘉靖靠在椅子上品味着茶香，后口回甘：“不错……难道你就打算放任外面不管？不怕她们把你的店砸了？”
“陛下不是有明诏，要提高商人地位么，他们敢砸我的店，我就去商部找徐尚书去！”
万寒霜捏过自己那个茶盏，盯着那个唇印愣了会儿神，“这万氏可有陛下一成的股份，我就不信徐尚书不管。”
“可她们就这么围着，你的生意还怎么做呢？”
“谁惹的乱子，谁来擦呗。”万寒霜抬头，盯着嘉靖的眼睛：“杨慎是不是跟陛下一起来了？”
见嘉靖没有和她的目光对视，万寒霜轻叹一声，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杨慎的声音传了上来。
“夫人们，如此吵闹岂不是影响各位绰约多姿、仪态万方的美好形象？不如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如何？”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但也就安静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更响的喧哗。
“是杨公子，杨公子！你来说句公道话！”
“杨尚书，你说话我们当然听了，能不能顺便在我这里签个名，就签在这里，再往下点……”
“杨公子，你也觉得这件衣服好看么？你要觉得好看那我就不退了！”
……
还有更多写出来一定会被屏蔽的呼喊，听的嘉靖都有些脸红。
杨慎好不容易再次维持住了场面，赶紧趁着声浪稍微低了点，喊道：“诸位夫人小姐们，不妨进来到一楼，我们慢慢聊可好？”
这下可好，随着杨慎退入一楼。
那些刚才还团结一致，对付万氏的女人们，差点为了争抢靠前点的位置大打出手。
那场面，不亚于嘉靖想象中，周杰伦开演唱会不要门票一样。
嘉靖和万寒霜迫不及待的下到了二楼。
万寒霜是想赶紧关闭通往三楼的通道，务必不能让这些人知道三楼是干什么的，要不然让她们知道芳林诗社不光能谈论诗歌，怕今晚多少家庭会鸡飞狗跳。
嘉靖则是想认证一下，自己给杨慎出的那个主意，到底行不行！
栏杆上趴着三个脑袋，望着一楼热闹的场面，连一向不怎么八卦的骆安，也在凑热闹。
“各位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
杨慎走到最里面的台子上，平常是有个美女在那里弹琵琶的地方。
“杨公子，先说我们不是针对你哈！”
力压众人，抢到了最前端的那个二百多斤的夫人，用她洪亮的嗓音镇住了所有人，作为代表发言。
“是是，我知道！”
“你就说说，我们都是什么身份，像我相公正五品翰林学士，你说说我们穿的衣服和妓女一样，合适吗？合适吗？”
“这位夫人，您买了‘寒霜’牌的衣服？”杨慎抬手擦了下溅到脸上的口水，小心的问道。
“我……我当然没买，我妹妹买了！”那妇人说着，拉起身边一个身形奥妙的美女。
“这位是？”
“这是我相公从集香楼娶回来的小妾！”
话音刚落，立刻引起四周一片捂嘴的笑声。
就连嘉靖也忍不住小声道：“没想到杨慎，还有这么好的心性！”
“谁让他自己惹的麻烦呢！”万寒霜在旁边磕着瓜子。
骆安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那集香楼，不就是妓院？”
嘉靖和万寒霜扭头撇了他一眼，继续趴在栏杆上，磕着瓜子看热闹。
“啊——”杨慎在琢磨该怎么回答。
这俩明显一个就不是“寒霜”的目标客户，另外一个本身就是那个，杨慎还真有涵养，就这样都没她俩给赶出去。
“这个妇人要这么看，不是你们和妓女穿的一样，是妓女和你们穿的一样！”
“杨公子你什么意思！”人群后面有人喊了一嗓子，杨慎赶紧转移话题。
“但这个问题，也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就像这位妇人，他的五品相公为什么要去集香楼呢？因为那里的姑娘穿的好看么，如果你们穿的也那么好看，相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说的对！”那个二百斤的胖子，举起她米其林一样的手臂喊道。
“莫非，她也以为穿上好看的衣服，相公就不出去喝花酒了？”万寒霜扭头看向嘉靖。
“哼……哼哼！”嘉靖没说话，骆安冷笑几声。
杨慎继续劝说道：“唐朝杜牧有赠别诗二首，曰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又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妓女才是最能引领时尚的，她们和各位穿的一样，不正证明了你们走在了时尚最前沿么？”
“说的好！”胖妇人身边，那个他相公的小妾，也喊了一声。
杨慎这几句话说完，场面明显有些犹豫了。
“讲的真好！”嘉靖转身又抓了一把瓜子。
“不是你教他这么说的？”万寒霜媚眼如刀，剜在嘉靖身上。
“杨公子！”人群中站起一个妙龄女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刚嫁为人妇的样子，双手捂着胸口忸怩道：“可这衣服，却又跟那些妓女不太一样……”
杨慎愣了一下，看着她慢慢垂下手，显出来的一马平川，连忙安慰道：“这个，远近高低各不同，夫人只需要选对尺码就好！”
“远近高低各不同？”万寒霜向后退了退，低头看向自己。
“横看成岭侧成峰！”嘉靖也跟着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