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回来还真是个好消息,顺便还多了一块版图,简直是嘉靖四年开门红。
哥俩好久不见自然亲热,有说不完的话题。
先带着陆炳找太监整理了下发型,又到皇家轻工集团在紫禁城门外的售卖点,换了身最先款的衣裳。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番捯饬,那个帅帅的小伙又回来了。
而且比原来多几分棱角,眼神也变的更加坚毅,黝黑的皮肤,有点古天乐的味道了。
躺在乾清宫的温水池子里,可比躺在昆仑山的雪窝子里强多了,陆炳泡在水里舒服的直哎吆。
“哎吆,皇上听说你把大明境内的军队,又改了一次?”
“嗯,一部分划给了各省布政司,一部分没有动,既减轻了朝廷的负担,也给了地方布政司一点硬手腕。”
“你就不怕重蹈唐朝覆辙?嗷——舒服!”陆炳翻了个身,趴在水里看着嘉靖。
“不会的,首先这各省的地方军参将,虽然名义上也受到布政使指挥,但他的升迁、练兵、调兵等等都要受到兵部的节制。”
“嘶——呼!那如果布政使和参将狼狈为奸,瞒天过海,怎么办呢?”
“哦,那他得先有自信躲得过东厂和检校才是!”
嘉靖说完才猛然想起,这个陆炳以前从来不关心这种事情,今天怎么问个没完没了,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今天怎么回事?问这个干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些事情,感觉有些不太对!”
陆炳的性格,一直就是那种比较跳脱的,他这么认真起来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老气横秋。
能让他觉得不太对劲的事情,大概不会是小事!
嘉靖双肘搭在池子边上,将身体从水里提出来一些,看向陆炳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陆炳的表情十分纠结,显然他还没想明白这件事要不要说,或者是怎么说。
“皇上是不是在改革官田的时候,采取了一些措施?”
“是啊!”嘉靖实在受不了他这份磨磨唧唧的样子,这哪里还是当年敢在宫里放火,天不怕地不怕的陆炳。
“想说什么就赶紧说!”
“我觉得皇上你做错了!”
陆炳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
陕西布政司,秦王宫,现年才刚刚二十八岁的秦王朱惟焯,正侧身坐在椅子上。
在大殿中站着的众人,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等候着,等着秦王的愤怒降临。
秦王朱惟焯两岁的时候,双亲就去世了,是由他的祖母廖氏带大的,因此也就养成了他平常不太说话的性格,因此有了“性淳笃,不尚浮华,服膳恒俭素”的风评。
但只有常常服侍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秦王一旦发起怒来,那后果可是相当的恐怖。
当下朱惟焯的脸吊的比驴脸还长,显然心情十分不美妙,接下来这个雷会炸在谁的头上,可就不一定了。
“说说怎么回事吧?”
朱惟焯终于开口了,但下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事情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那个时候皇上正在进行官田改革的时候。
这件事本来和秦王也扯不上干系,但是朱惟焯现在才二十八岁,又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所以他没事的时候,就去南山郊猎,倒是也保持了点先庙遗风。
问题就出在了这个打猎上,南山有很大一片地,都被当地的富豪唐闯收为了自家的官田,秦王出猎难免会踏苗毁田。
有了纠纷自然就要解决纠纷,一个当地的豪绅又如何是秦王的对手,更何况朱元璋这个护犊子的还制定了一些列的措施,令当地官府并不能过问皇族宗亲的罪过。
如此几番交锋下来,性格沉闷隐忍的朱惟焯,竟然和性格豪放的唐闯不打不相识,而称莫逆。
甚至四十多岁的唐闯,将自己嫡出十四岁的女儿,也许给了朱惟焯,只等十六岁成年便要上奏朝廷,嫁入秦王府。
有了这层关系,那唐闯就是秦王的准老丈人了。
更何况这个老丈人只有一位夫人,这一位夫人也产了这一个女儿。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动未来老丈人唐闯的地,就是在动秦王的地,这朱惟焯当然不能干。
可这是朝廷的改革国策,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亲王,又能做些什么呢?
虽然经过成祖削藩之后,各地的藩王们只有数量有限的护卫,基本不太可能干出多大的动静来了。
但是!不能养亲兵,还可以养谋士啊。
秦王朱惟焯手下,还真有个脑子非常好用的谋士——薛玉山。
此人提出了一个办法,令整个秦晋之地全都学了去,差点将嘉靖的改革大业毁于一旦。
他提出了个什么办法呢?那就是官商勾结,压榨百姓。
争取再搞出一起“白扇会”之事,上一次的动乱,就已经消耗了朝廷大量的精力和物资,如果再来这么一场,嘉靖还真难在国库不足的情况下,再动用大军进行围剿。
朝廷不是要清缴田税么?
那就阴奉阳违,动用所有的官吏,加上经过朝廷授权的地方驻兵,进行清缴田税。
但清缴的主要对象不是那些豪绅,而是那些普通的百姓。
地方官员谁家没有点官田,所以薛玉山这个阴谋提出来之后,他们立刻就心领神会的去这么操作了。
那些本来就只有一点薄田,勉强度日的百姓们,很多人被这种清缴搞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简直一个惨字都不足以形容。
若是以前的时候,官府也只有那么一点属吏,并不能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进行清缴。
但现在不一样了,各省布政司有了自己的军队,加上秦王朱惟焯的支持,派出了大量的家丁和王府护卫,一时之间,搅的秦晋之地乌烟瘴气,如同人间炼狱。
这种情况下,自然逼迫百姓或上山落草为寇,或团结起来试图反抗。
但他们微弱的力量,大明军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这些情况,却被当地的官员隐瞒了下来,嘉靖并不清楚,他所能看到的,只是秦晋之地的官员上来的表功折子,只会说清收了多少田税、杂赋。
并没有说这些银子上,沾了多少人的血!
陆炳说到这里的时候,嘉靖的眼已经闭了起来,他的双手紧攥,眼角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嘉靖听到陆炳停了下来,咬牙道:“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