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六祖上就是猎户，从他爷爷那辈起用弓箭和砍刀打猎，到了他父亲那辈已经用上了火铳。
现在的于小六是锦衣卫的旗校，手底下也管着十来个人的小官，相比于父辈们，他已经用上了据说是佛郎机人传过来的火绳枪。
听说正月十六的时候，新的锦衣卫老大骆安，和皇上就锦衣卫的问题谈了一天一夜，最终决定对锦衣卫进行改制。
原本三万多人的锦衣卫，只留下一万人，南直隶只留下南镇抚司的百来人维持门面，其他的全部调入京城，或者编入团营。
他打心底里想要留下来。
因为锦衣卫不但吃的好，住的好，就连俸禄都比团营一年多好几两银子。
其实也不光是银子的问题，锦衣卫每年都会发一身新衣服，也能省下一笔，一进一出又差了近一两。
更重要的是这身飞鱼服穿出去就比别的兵勇有面子，当年他娶媳妇的时候，就因为这身衣服就少花了不少彩礼。
平日里出门在外，无论是商户还是百姓，见到飞鱼服也多少有一份尊重。
虽然这些年，锦衣卫因为钱宁等人的堕落，名声变的不太好了，但也比团营的人好的多。
他曾经有一次吃饭，看到几个团营的人没带钱，那老板吵着要闹到军营去，也逼着他们借钱付了，但锦衣卫就还没沦落到这种人人喊打的地步。
京城外的校场上，北风呼啸，旌旗招展。
来自京城和南直隶的三万多锦衣卫尽数集中到了这里，听说团营那边也只能接受一万五千人，也就是还有一万多人要卷铺盖回家了。
“六哥，今天考核什么东西？”旁边的兄弟看着远处骆安已经站到了点兵台上，紧张不安的问道。
“我哪知道去，好好干就行了，争取留下来！”于小六往衣服上擦着手心的汗，“这一下减到一万人，俸禄肯定还能涨。”
“你肯定没问题，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去团营了。”
“嘘，老大要开始讲话了，站好站好。”
骆安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望着眼前这些人，老的少的都有，还有很多安插在藩王府的探子，为了不暴露身份没有来。
根据他那天和皇上探讨的结果，锦衣卫的职能要做出转变，不再负责情报刺探，朝臣抓捕和审讯审问等事项。
这些工作，将全部转交给东厂来做，他们只剩下了一项工作，就是侍卫紫禁城。
并且皇上还给他设定了假想敌，那就是京外的团营。
说起京外的团营来，今天到场的还有京营中的内营，他们也参与到这场嘉靖元年的第一场大考核中来，以后京营就没有内营了。
嘉靖给他的指示，只有一个，那就是锦衣卫只要精锐中的精锐，要有以一敌十，以十当百的能力，这一万人，要能完胜团营的十万人。
先不说装备的问题，就说要达到这个目标，最基础的一定是体力。
所以他和嘉靖谈完话之后，回去这些天除了等待全国各地的锦衣卫们回来，还做了一件重要的是就是做出考核的标准来。
这个标准，前天呈皇上御览之后，又被增减了不少。
他通过皇上的增减内容，就看出了皇上对于锦衣卫的未来规划，不得不感慨皇上看待问题之透彻，目光之深远。
“第一项，全部持枪跨刀围绕京城内墙跑步，最后回到这里的五千人，收拾铺盖去户部支取遣散银，各回各家！”
传令兵立刻骑马驰骋在校场上，将骆安的指令传递到每个今天参加考核的锦衣卫以及内营的兵勇耳朵里。
随着一声炮响，四万多人呐喊着冲向京城的城墙。
在外人看来，像是一场针对京城发起的军事进攻，无数的老百姓也都走出了家门，来见证这场百年难遇的大场面。
上一次京城有如此盛况，还是瓦剌围城，于太保临危救困。
四万多人喊着号子，拼劲全力的奔跑在护城河堤上，谁都不想就这么卷铺盖回家，最差也是去团营，好歹也能有点饷银，这人过三十，四十不到，回了家能干什么？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
于小六刚开始还能带着自己旗下的那十来个人跑在前面，渐渐的就有人落了队，他也只能放慢了速度等他们一等。
要是有人带着跑，感觉上还能好一些。
以往的时候也没觉得这城墙有这么长，今天真正拼了命跑起来，才发现四十里原来要跑下来已是不易。
“六哥……不行了，再跑……我肺就要炸了！”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虬髯的大汉叉着腰跟在他身后。
“让你平时光知道喝酒吃肉，不锻炼身体！”于小六回头看了一眼，目测后面至少还有两万来人，这第一项只淘汰五千个，于是刻意放慢了些速度。“慢点跑不要掉队，咱兄弟们都要合格！”
于小六估算的没错，一个时辰过后，最后面那些拖拖拉拉走回来的也不止三千人，他们这种全程跑下来的基本就是中游水准了。
早有两个千户带着副手守在校场大门，人数一到立刻关上了大门。
再回来的人当场发放遣散银五两。
也有许多跑到半道知道自己无望，直接连遣散银都不要直接跑了的，这基本都是冲着锦衣卫的身份，走后门安排进来的富家子弟。
还有不少人，不愿意就这么回家，或者觉得钱少了在校场门口大闹的。
两名千户先是百般劝告，最后还有闹的，被直接以哗变军营为罪命，当场砍了两个才平息下去。
大部分的人还是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拿着遣散银，回去收拾行李滚蛋了。
“现在剩下整整四万人，你们这些人的成绩证明，你们基本是符合团营最低标准的。所以下一轮考核，不合格的一万人，可以有两个选择，第一加入大明重工集团，第二，拿上你们一年的饷银十五两银子，回家！”
那些人都安静的听着，门口的两滩血证明了这不仅仅是一场考核，而是一场真正的精兵之策，证明朝廷在来真的了。
“十五两银子，团营的废物才能拿那么点，我们锦衣卫一年至少二十两！”
“你说什么？团营怎么是废物了？我看你们锦衣卫才是一群锦绣草包！”
“不服？比试比试啊！”
“比就比，谁怕谁？”
一个百户走到两拨人中间，唰的抽出腰刀：“干什么？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锅灶里吃饭的弟兄，要窝里反啊？有本事先留下来再说！留不下来的就是废物，不管你们以前是锦衣卫还是团营兵勇！”
场面安静下来后，骆安立刻宣布了第二次的考核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