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芳林诗社有它的热闹,城北的集香楼也有它的冷清。
张延龄骂走了所有陪伴的美女,独自坐在房间里喝着闷酒,心中烦闷不已,此时的他已经看不到昔日的风采,一身的酒气看起来有些憔悴不堪。
前些日子,那些借钱的人都纷纷开始主动还钱,他还挺高兴的。
借了户部的那五十万两银子,比他想的轻松的多就还上了,然后他并没有高兴多久,就发现自己放贷的钱放不出去了。
这一打听才知道,朝廷设立的那个什么大明银行,竟然以只有一成的利往外放贷!
那些优质的客户,比如做生意的大商人啊,刚进京的官员啊,全都从大明银行去借钱了。
自己也只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商户,和在南城混的那些底层的人了,这些人每次也就借个几两银子不说,还有不少借钱之后跑了的,死了的,每年赚的那点利钱,还不够他和手下的人喝酒的。
老家倒是还有不少田产,可如今老家的府邸才建了一半,他现在感觉老家的那个房子,就是个无底洞,不但老家田产收的那点租子全填进去了,还得从京城往回送钱。
烦闷啊!
他原本想,今天来找张三姐,从她这里看看能不能再支点钱。
可刚才这里管事的说,张三姐已经有几天没见到人了,张三姐每年都有那么几天不辞而别见不到人,他也没有多想。
但就连上次没有得手的那个女人,竟然也不见了!
这就让他心里很不爽。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见过了更好的,再看集香楼里集的那些香,一个个都是些庸脂俗粉,实在是看不过眼去。
他这次想来弄点钱,主要还是想赶紧凑钱,也去那最近在京城都传的火热的报恩寺园林,也买一处院子。
听说那些老国公,都在那里买了院子。
自己的哥哥好歹也是个国公,听说也正在筹钱,自己好歹也是建昌侯,要是没有在那里置一处像样的院子,在京的权贵们会怎么看?面子上也挂不住。
而还了户部的钱之后,连同那些主动还回来的银子算上,自己手里也不过只有不到二十万两。
距离他看中的那处就在一圈国公府旁边的院子,还差个五六十万两。
张鹤龄那边,他也有好久没有去拜访了。
宫里的姐姐,更是有一阵子没有让人来传自己去拜见了。
张延龄把酒壶倒悬,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愤恨的把酒壶扔到远处的墙角摔的粉碎,扯着嗓子喊道。
“酒!上酒!”
“喝,使劲喝,我看你要喝到什么时候!”
房门被推开,张鹤龄提着一壶酒走进来,砰的一声放到桌子上。
张延龄抬起醉眼,盯着张鹤龄看了半天,才认出来人是谁。
“你,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你说我怎么来了?”
张鹤龄自行拿起筷子夹了口菜,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也来看我的笑话!从小你就看我的笑话!我是买不起,我知道你也照样买不起!我哪里比你差?就因为你比我大,你就是国公,我就只是个侯爷?
你是不是又要摆老大的架子,跟我说要找点事干,不能守着一个侯爷的爵位不求上进?我干了啊,你看我置下了多少田产,你看我这些年赚了多少钱,你行么……”
“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还能喝!”张延龄一把抢过酒壶,对着嘴又是几口。
“别喝了!”
张鹤龄夺过酒壶,扔到旁边。
“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去你府上找你,你的管家说你来了这里。就你刚才说的这些事儿,已经为你惹下了大麻烦!”
“什么麻烦?我能有什么麻烦?我是国舅!我姐是当今太后!我哥是昌国公,国公!我能有什么麻烦?”
“我可听说刑部正在调查你,上次让你把那些手下赶紧处理了,你不听,现在他们人呢?”
“调查我?谁敢调查我?就凭林俊那个皓首老儿?我让他今天死,他就绝对活不到明天!”
张延龄心里憋着一股气,被自己的亲哥哥在自己最拿得出手的地方指责,在他看来,哥哥就是想让他永远活在阴影里,他不!他非要争这口气。
如果是平常,他是不敢这么想的,他多少还有些理智。
可现在,他内心烦闷的快要炸了,加上又喝了很多酒,所以这种想法就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推进了牛角尖里。
张鹤龄抓住张延龄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严厉的问道。
“我问你,这里的那个张三姐呢?”
“她?谁知道她又去哪里浪去了,反正她每年都会消失那么几天,过两天自然就回会来了!”
“你!”
张鹤龄气的指着他的脑袋,手抖了半天。
“你明天赶紧去找你剩下的那几个手下,如果他们还在,那是我多想了,如果他们也都不在了,你明天到府上来找我,我们一起去找皇上认罪吧,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或许还能给我们留个活路。”
“你啊,是越活越胆小了,他一个毛孩子,我去给他认错?要是没有我们,他能坐到那个位子上?”
“放肆!”张延龄起身拉开房门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才转身关上房门,“这种话能随便说么?上次曹祖的事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么?”
“嘿嘿,曹祖啊,他的坟头草都……都这么高了!”
“我不在这里听你胡搅蛮缠,你明天务必要去找你那几个手下,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我的好大哥,不会连累你的!不会耽误你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
“你告诉我也行,我让人去找!”
“不用,我自己去找,你慢走,不送!”
张鹤龄被他气的不行,转身用力的摔上了房门,把他自己留在里面。
“嘿……嘿嘿……”
张延龄躺在地上,望着房门嘿嘿笑了起来。
狗屁!自己那些手下,就算死也不会背叛自己,担心都是多余。
等自己凑够了钱,买下了那处仅剩的七进院子,你张鹤龄也只能去买那些五进的,到那个时候,也让你晓得张家能有今天的地位,是靠了谁!
是靠姐姐的地位和我的头脑,不是靠你张鹤龄!
如此幻想着,张延龄大笑起来,用力地拍打着门:“来人,给我找五个……不,找七个婊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