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活着,有时候不是为了享受快乐,而是为了忍受痛苦!
忍受痛苦其实也是一种快乐!
他很快乐因为他忍受过各种各样的痛苦。
不管是被长鞭勒入锁骨还是被尖枪割破手腕,他都能笑着去忍受。
但他也有忍不了的时候。
响午,青梗峰。
他站在峰的最高处,俯视着峰下重叠的山峦与突兀的丘陵。
山风很猛很凉,他感到有些寂寞与伤感。
“高手永远是寂寞的!你就像远古神兽大鹏,永远找不到与自己毗邻的对手,因为没有别的鸟能达那样的高度!”这是她说过的一句话,他从没有忘记。
默念着这句话,忽然间,他感到一丝痛苦,痛苦很快蔓延他全身。
他记得这痛苦的感觉出现过两次。
第一次是魔王圣军与驱魔三派交战的那天黎明,当时死的人很多,尸体堆积成小山,流血汇聚成江河。
他知道凡是有战争的地方,就肯定有人要永远闭上眼睛。
他不喜欢战争因为他不喜欢杀人!
杀人很痛苦!
每当他的剑锋抹过别人的脖颈,鲜血沿着剑锋滴下来的时候,他不会感到血脉扩张的刺激反而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尽管这样,在战争的当日他还是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也杀了很多无辜的魂魄。
不过他早忘记这血腥的往事忘记这不堪回首的记忆,因为他不希望保留这痛苦的画面不希望想起那杀人的一瞬。
杀人的瞬间虽然没有被留下,但痛苦的感觉却依然保存至今!
而第二次,就在今天!
那比上次强烈得多痛苦得多的感觉告诉他,今天定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什么人快要死亡,不过他一点不感到奇怪也没有半点惊讶,他还感到很是平静很是安详。
在峰巅站立片刻,他不再犹豫,只摸了摸额头的冷汗,一转身,便往山下缓缓走去,他决定去解决那个令自己痛苦的根源了。
走了半会,他望了望昏黄的天,天上没有任何一朵云,只有薄薄一层雾,漆黑的天空闪着深蓝的电光,盘旋的大雁早做好归巢的准备,他知道时间已不剩下多少。
他加快了行走的脚步,同时不自觉颠了颠右边手腕的衣襟,这个动作他做过很多次只因为他觉得袖口很沉很重。
那是他藏了把匕首在袖里!
匕首是她送他的,名字叫魔刃,紫青紫青,很尖很利。
他曾用这匕首杀过当今世上一个最厉害道术最高强的驱魔法师,也曾用这把匕首杀过深山老林中一只最不起眼最瘦小的缺角麋鹿,不过他却没用这把匕首杀那个女人那个想要杀他的女驱魔师,他最多只是轻轻点上一刃,打掉她右手中的伏魔棒以及左手中的金旗盾。
打掉一个普通女人的武器简单,但要打掉一个女中高手的武器却没这般容易,你必须先限制住她的行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对准她武器最薄弱的位置,用最大的力气迎头击去。
这一击不得有半点的偏差也不能有半分的犹豫,因为你没有第二次进攻的机会也没有一丝迟疑的时间。
不过对他来说,一切都没有顾忌的需要以及顾忌的理由。
与她打斗的时候,他还扭住她的腰,抚摸她的头发,吮吸着她灼热的体温,看着她丰满的身躯,甚至还吻她那片薄薄的香唇……
只因为魔不会被任何一件事阻碍被任何一个人打倒!
没有人是魔的对手!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确实就是一只魔,一只无与争锋的魔,他英俊、潇洒,风流,但他却一点也不快乐,他没有自由!就像今天,他要做一件他不想做的事,要杀一个他不想杀的人。
他要杀的,正是那位被他打掉过武器的少女那位叫柳玉儿的女人,这是他被要求杀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必须要杀的第一个女人。
他不愿这么做,但他却也不得不杀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他的一个承诺,一个对魔王的承诺!这个承诺不仅关乎天下苍生的性命,也关乎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
他定会坚守这个承诺!
天色越来越暗,他想快点找到柳玉儿,甩出他袖中那沉重的匕首,不过他也怕太快找到她,怕与她交手,不是他没能力杀她,他是魔族的大将是亘古的战神,除魔王以外,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与他争锋敢与他较量。
杀人,他从没怕过也从没失手过,没有人能挡住他迅猛的一剑,也没有人能预计他出手的时间,他杀人总会选泽一个合适的地点,以及选对一个最佳的时间,他的剑永远都只会刺一次,而这一次却不仅能在百万雄军中刺穿敌帅的心脏,还能削断任何一个少妇马尾处任一根细小的头发,他出剑时也绝没有半分的迟疑和半分的思考,他不喜欢迟疑也不喜欢思考!
只有这次!
走在这荒芜平坦的道上,看着路两旁杂乱无章的野草,他正慢慢地思考慢慢地揣测。
直至一熟悉女音打破他的沉思:“天行,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一点也没变,这儿也一点没变。”听着她说的话,他记起了自己的名字,记起自己叫翼天行
迟疑间,翼天行停下了脚步,这儿很静,他连她呼吸声都听得尤为清晰,不紧不缓绝没有对战前应有的急促喘息,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不觉间,他已踏入了与她第一次见面的草园。
前方溪水依然流淌,脚旁芳草依旧飘香,一切与那时一样,不过他却觉得眼前十分的陌生也十分的诡异,不是这儿变了而是他的心变了!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他并没有感到决战前的一丝害怕,也没有感到决战前的一分激情,他只感到想哭的冲动和感到莫名的痛苦!
“天行,不是说好战争结束时候来么?为什么?难道你答应了……”她说。
他没有答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这个地方,忘掉善恶,忘掉道魔,去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好不好,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不管你是人还是魔,我都不会介意的,因为我就是喜欢你这蠢蠢的样子,答应我,跟我走好不好,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哪怕是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不会后悔的,跟我走吧,天行!”言语间,柳玉儿水灵灵大眼闪着泪光,白嫩脸颊透出晶莹红润,一身白衣随风泱泱,美丽又端庄。
翼天行还是没有答话,他只缓缓走到她的旁边,双手一提,紧紧抱住了她,她更加迫不及待,在被他抱着的一瞬,她昂起了头,吻起了他的唇,他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火,他吮吸起她独特的香。
她皮肤还是那么白,那么滑,他扶摸着她柔弱的背,感受着她软绵绵的怀,深吸一气,她头发是香的,体温是热的,她是多么迷人多么有韵味!
翼天行越抱越紧,他深怕一松手,怀中少女便会消失在眼前,他很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让他可以永远抱住她,可惜,时间绝不会迟疑,也绝不会停息。
忽然间,只听“唰”的一声,一把紫色的匕首脱袖飞出,咔的一下,实实在在插入了柳玉儿脆弱的背,柳玉儿哪能料到此时情形,当下俩眼一瞪,只后退一步,痴痴望住翼天行,灵动双眸充满迷惑、伤心和愤怒。
翼天行这时没有说半句话,他只闭起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
他没感到一丝后悔,也没感到一丝懊恼,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不但能拯救天下苍生的性命,还能避免一次毁灭性的战争,他一定会遵守那个诺言,不会为一己私爱,与她远走高飞!
但他也知自己始终愧对了她愧对了这份他不配拥有的爱,于是将刀拔出,闭起双眼,准备用这把沾满柳氏灵族鲜血的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履行另一个诺言,对她的诺言:“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万世不改,不离不弃。”
刀光一闪,翼天行本可一死了事,可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闷雷从天而降,直直落到他天灵盖上,受到这猛烈一击,翼天行不由一声大喝,非但松开了掌中的匕首,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
晕厥之际,空中传来一阵沉沉话音,那声音说道:“魔将!事情并没有结束,我们的世界还需要你!你不能死,你还不能死……”
听到“事情并没有结束”几字时,翼天行先是十分茫然,然后感到一丝丝愤怒,最后只剩下伤心和懊悔,但转瞬,又变得十分慨叹,“她是我的世界,倘若她死了,就意味着世界死了,即然都死了,我又何必苟活呢?”
天行正想这般答话,却只心念一动,便又听那声音说道:“翼天行,亘古战神不死魔将军,这是你的宿命!盘古后人驱魔柳氏还在,她还在,她和她的子民这个世界都还需要你!不死魔将军,你不能死也不会死,来吧,请你跟我去未来,去阻止那场推迟到万年后的战争吧……”听到“她还在”时,翼天行猛然一颤,正想问个究竟,却因受了那雷击头痛得紧,于是再也支持不得,直直倒了下去。
亿年之后·························································································
引:天道茫茫,魔路戚戚。
而至今日,何道何魔。
却难辨兮!道不成道,
魔不成魔,忧哉悲兮!!
大战将至,世人不省,
灭世重生,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