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臻来回踱步,心中烦躁不安。
若是秦朝久真的嫁给了北沐王,那他将再没有理由去拖着永昌侯府,永昌侯府也极有可能会上书皇上,请求赐婚。
到时,他将避无可避。
可……
永昌侯府能给他什么?
自从老的永昌侯去世后,永昌侯府就开始一落千丈,那个秦江,文不成武不就,若非是仗着老永昌侯的金戈铁马之功,凭他自己,怕是根本无法在这偌大的京城立足。
若是秦大小姐与秦二小姐交好的话,或许,皇叔还有可能成为他继位太子的助力。
可偏偏,秦大小姐与秦二小姐交恶。
一旦他不得不娶秦静汐为妃,他势必会得罪皇叔,成为皇叔看不上的人。
他虽然不知皇叔此人心思如何,却深刻地清楚他是个极为护短之人,不论是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还是他府中的一个侍卫小厮,从来都不是别人可以随意动的。
而且……
萧臻的手突然一把抓住了椅子圆润光滑的把手,用力握紧。
这些其实也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他一旦与秦静汐成婚,就会彻底失去沈将军这边的助力。
自从太子突发心疾薨了之后,沈将军便一直处于中立的态度,对其余几位有可能继位太子的皇子皆是不疏远也不亲近。
就连沈老将军的孙女儿,早已过了该嫁人的年纪,却也一直未有所许配,其中深意,不得不引人深思。
而且据他所知,老六也正在拉拢沈老将军,频频向沈老将军示好,并且,还有意无意的接近沈五小姐。
一旦老六成功,得到了沈将军府的支持,他必将失去一切。
为今之计……
“来人!”
突然,萧臻眉头狠狠一皱,眼底的眸光冰寒如刺。
“奴才在。”
“立即传信去秦二小姐那,就说,本宫要见她。”
“是。”
得了令的奴才正欲退去,又被萧臻叫了回来:“等等。”
奴才当即停住脚步,垂着头,恭谨乖顺。
萧臻从一旁的书桌旁,拿出一副画卷,随手丢给那奴才道:“将这幅画带过去,就说,是本宫闲来无事时思及佳人所作,赠与秦大小姐聊表心意。”
“是。”
画的确出自他手,但什么思念佳人就罢了,无非是随手潦草几笔,哪里谈得上半分心意。
但他知道,那些蠢女人,就喜欢这些。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秦静汐的马车就停在了宫门口,随即换了步辇,前往二殿下的寝宫。
“殿下,这不太合规矩。”
秦静汐站在一处小花园的凉亭里,背对着身后大片大片盛开的梅花,一片粉红傲雪而开的花瓣,衬得秦静汐那张小脸也更加楚楚动人。
“你我尚未成婚,您就叫人传我来您宫里,若是被传出去了,臣女的脸就丢尽了。”
萧臻随手折了一枝梅花,摆弄着插在了秦静汐的发间:“相思成疾,本宫实在是忍不得了。”
秦静汐瞬间羞红了一张脸,转过头去,娇羞地垂下眼帘:“您……您莫要胡说。”
萧臻嘴角缓缓勾起,他抬手抓住秦静汐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来,开口道:“怎是胡说?莫非秦二小姐的心中,竟无本宫半分?”
秦静汐当即辩解道:“当然不是,臣女……臣女自然是心悦殿下的,若不然,也不会不顾自身名节,站在这里了。”
萧臻闻言不禁开怀大笑。
萧臻拉着秦静汐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却忽然感到怀中女儿家竟抽抽搭搭的耸着肩膀。
“怎么了?何事惹你伤心了看?”萧臻温柔的低头问道。
秦静汐抬眸,沾染着泪珠的纤长睫毛,看得人心痒痒,她眨眼间,一滴泪便滑落下去,如流星坠落,又美又悲伤。
“如今,我母亲已经在替妹妹准备嫁妆,将原本属于我的那一份都匀给了妹妹,我虽知道这是应该的,可依旧难免失落,臣女心悦殿下已久,可……如今,倒是成了京城里的笑柄了。”
话落,秦静汐又抬眸,望向萧臻的一双眸子道:“静汐并无怪罪殿下之意,只是一时想起便有些伤心罢了。”
萧臻眼眸沉沉,闻言,他注视着秦静汐的脸开口道:“本宫也听说了皇叔即将迎娶秦二小姐的事情,在筹备成亲事宜上,秦二小姐一个乡下来的,想必会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你回去侯府,多多帮衬,让她感念你的恩情,日后,她成了北沐王妃,也能照拂你一二。”
秦静汐瞬间不可置信地抬眸:“二殿下您有所不知,妹妹一直对我有所误会,又恨极了我这么多年在侯府做千金,以为我鸠占鹊巢,连话都不愿意同我多说一句呢。”
本以为萧臻多少会安慰她两句,却不料萧臻闻言,竟一脸严肃地摆正了她的身子,盯着她的眼睛让她忍住,去讨好秦朝久。
“静汐,你要明白,你是我未来的皇妃,若我有朝一日继承大统,你,就是皇后。”
萧臻的一句话,令秦静汐的心扑通一声狂跳。
她虽然暗地里想过这种可能,可却也只敢想想,如今这话从萧臻的口中说出,令她头脑发热,心潮澎湃。
然而,萧臻的下一句话,却又好似一盆凉水哗啦一声浇了下来。
“在其位谋其政,静汐,你我夫妻本是一体,若是你能让秦二小姐认可你,日后必然也能让她替本宫说话,拉拢了皇叔,你坐上太子妃之日,指日可待。就算现在秦二小姐不喜欢你,你就努力些,对她更好一些,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她总能念着你的好。”
秦静汐听着这番话,眼底的火热终于消散了下去。
二殿下嘴上说着的,是让她为了自己日后做太子妃而努力,可如今,自己却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没有,除了皇上十几年前的旨意之外,如今,就连提亲都没有,她如何就能确定,自己一定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呢?
分明自己如今什么都没有,却还要让她低头去讨好秦朝久?
秦静汐心底忽而生出了一股怒火,但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她低垂着眼眸,一副为难的神情:“可是……妹妹并非是个好相与的,我……”
“静汐!”
萧臻地语气突然变得冷硬了几分,他开口打断了秦静汐的话,继续说道:“就当时为了本宫,你去受一点委屈,也无非就是给她道个歉,说两句好听的话罢了,她又不会对你如何是吧?”
萧臻目光冰冷,言语中已然是不容辩驳的命令语气。
秦静汐心中狠狠一惊,她当即垂下眼帘,抬手轻轻勾在了萧臻的手臂上:“为了殿下,静汐什么都愿意去做。”
此刻,除了答应,她别无他法。
“乖,本宫日后,定会对你好的,今日的委屈,等本宫继承大统之后,都可以十倍百倍地讨回来,本宫许诺,定不辜负你。”
萧臻嘴里说着情话,抬手将秦静汐揽在怀中,笑意不达眼底。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萧臻亲自将秦静汐送到了车辇上,目送着她远走,脸上的依依不舍之情格外浓郁。
秦静汐单手撑着车帘,美眸盼盼地望着萧臻,见那修长高大的身影摇了摇手,才巧笑嫣然,将车帘放下。
车帘落下的瞬间,里外二人的脸色皆是齐齐一变。
秦静汐狠狠的捏住了自己的手。
昨日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所有人就对秦朝久格外宽容。就连她最爱吃的莲子羹,父亲和母亲也亲自盛给了秦朝久。
如今,就连二殿下,也要让她去讨好秦朝久。
凭什么!
那个野蛮又粗俗的贱人,凭什么一下子就抢走了本该是属于她的所有宠爱!
想要让她讨好秦朝久?
做梦!
从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秦静汐与秦朝久,不死不休!
萧臻皱起眉头赶回屋内,一旁的丫鬟立即将一个暖好的手炉送到了萧臻的手中。
外边天冷,他忍着这般冷意,与秦静汐说了这么多,竟发现也没有什么用。
这女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头脑的人,指望她能拿捏秦二小姐,看起来希望不大。
倒是秦二小姐……确有几分与众不同之处。
他还得再寻个其他办法,决不能只靠着秦静汐一个人。还得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忽而,脑中精光一闪,萧臻蓦地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大喜过望,匆匆起身道:“来人,去将青云仙师请过来。”
“是。”
“慢着!”萧臻又急忙叫住小太监,微微一顿道:“本宫亲自去。”
青云仙师自从被萧臻带回来皇宫之后,见过皇上、太后娘娘,便留在了皇宫里。
太后娘娘还特意拨下来一处小院子,命名为长生殿。又拨了几个丫鬟和太监专门伺候青云仙师。
萧臻来到长生殿,见到青云仙师此刻正在盘腿打坐,当即招手命人不必通报,静静地等着青云仙师睁开眼睛,才上前拱了拱手,彬彬有礼道:“仙师。”
“二殿下来了有一会儿了吧。”青云仙师张口,便是一副神机妙算的模样:“二殿下有何吩咐,老朽定竭尽所能相助。”
萧臻挥了挥手,将左右屏退,开门见山地说道:“确有一事,想请仙师卜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