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眨眼睛就被嫌弃了的秦静汐尚且不知。
她此刻死死咬着贝齿,内心的一个声音正在疯狂嘶吼着,不,她绝不能沦为笑柄。
既北沐王如此好说话,想必他本就与传言不一样。
秦静汐缓缓抬眸,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悄然望向了北沐王的方向:“是,王爷说得是,臣女与王爷所想一样,我妹妹能如此厉害,确实令人出乎所料,我真心的替妹妹感到高兴。”
秦静汐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纵使她输了,她也要博一个虚心谦逊,落落大方不嫉妒的美名。
这句话骤然与宫宴之中响起。
就连一众皇子都惊得掉了下巴。
这姐妹俩……找死还成双成对的?
“嘭!”
突然一声酒盏落地之声炸响与众人耳中。
一旁的宫女太监哗啦啦跪了一地。
萧长暮冰冷的目光落在掉落在地上的茶盏上,他淡薄轻蔑的神态,带着散漫慵懒之感,任由一旁的太监跪在地上将他桌前的酒盏茶杯重新换了一套,他眼底之中的嫌弃之色,似要溢出来。
他分明未置一词,复制连个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却足以令在场的所有人心神俱颤。
这个秦大小姐脑子是被门夹了吗?
擅自接北沐王的话?
公然与北沐王攀关系?
说什么自己与北沐王想法相同,竟敢将自己与北沐王相提并论,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找死也别连累他们跟着心惊胆战的好不好?
萧臻的眼中一片冷色,以前怎么没发现秦静汐竟然这么蠢?
秦静汐更是在瞬间吓得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她最该维持的形象都已全然顾不上了。
秦江颤抖着双腿冲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皇上皇后恕罪,请北沐王恕罪,老臣这女儿近日受了不小的刺激,精神恍惚,还请皇上、皇后娘娘、王爷大人大量,老臣感激不尽!”
皇后娘娘身后,一位美艳女子脸色煞白,几欲起身求情。
皇上摸了摸自己的圆滚富贵的大肚子,看了看萧长暮,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老臣永昌侯,暗暗想着。
这老奸巨猾的东西,明明是得罪了萧长暮,还非要拉着自己与皇后一起。
不满,却又不得不开口:“今日是朕的皇后的寿辰,永昌侯何须大惊小怪,下去吧。”
“臣谢过陛下,谢过皇后娘娘,谢过王爷!”
秦江抖着双腿将秦静汐从台上拉了下去。
静谧的大殿片刻后才恢复了推杯换盏,浅笑声声。
被单独留在了台上的秦朝久微愣片刻,才领了赏赐,转身跟在秦江的身后,一同往台下走。
路过礼部尚书家的座位前,秦朝久听见他们竟然在说什么鬼话。
说她得罪了北沐王,惹北沐王不高兴了?
北沐王哪里因自己不高兴了,与自己说话时,他分明……很高兴,好似终于找到了人生乐趣一般高兴。
又说二皇子妃怕是要落在自己头上,就凭自己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也该坐上二皇子妃之位。
秦朝久本人:“???”
她自己长什么模样她再清楚不过了,脸白得像鬼似的,分明就是弱鸡一个,谁瞎了会看上她?
若说好看……
秦朝久的目光就忍不住往萧长暮的脸上看。
啧啧,真好看。
萧长暮修长分明的指节轻轻敲击在桌上,指尖所向之处,正是二皇子萧臻。
他刚刚……是想要替秦二小姐求情?
宫宴结束,已是夕阳挂枝之时。
永昌侯府马车在宫门口等待已久,然而,直到马车行将半路之时,秦静汐才恍然一声问道:“妹妹呢?怎么没看见妹妹?”
因在宫宴上丢了人,秦静汐一路都在哭哭啼啼,全家人都在围着她转,以至于秦朝久是否有上了马车,又是何时不见的他们竟无一人知道。
秦朝久不过是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便不见永昌侯府一人。
偌大的宫宴场上,只有丫鬟太监才来来往往收拾着残局。
唯有她一人,被遗落在此。
“怎么不走?”
一声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朝久转身,便见到了那张令她一见钟情的面孔。
他一身紫衣,背光而来,绚烂的霞光好似在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昏黄且柔和的颜色,将他周身冷凛的气息都柔和下来。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薄唇轻抿,一头如墨长发以一金冠束于头顶,高贵不可侵犯,威严不容逼视。
秦朝久如实相告:“我想,我该是被我父亲母亲忘记了。”
尽管说得是惨事,可偏偏,她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悲伤,语气亦没有丝毫的自怨自艾。
如同一个旁观的第三人,平静客观地叙述着事实。
就是这样的语气,在秦朝久尚未开口说话之前,他就想到了。
她开口之时,就好像是将他心中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一般。
为何会如此?
这女人……
萧长暮缓缓眯起眼睛,他如刀般锋利的眼神盯在秦朝久的身上,良久,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开口问道:“你何时见过本王?”
秦朝久一愣,不明所以:“今日。”
萧长暮神情无一丝变化,冷峻的容颜依旧如鬼斧神工般每一个弧度都极尽完美。
可偏偏,秦朝久在他脸上看出了不满的情绪。
他不满意她的回答?
忽的。
她脑中灵光一闪,绝色的面庞之上笑意盎然,斑驳的阳光自车窗照进,更衬得她那张笑脸越发美得如妖精般勾人心魄。
她红唇微张间,清冷的嗓音都带上了几分魅惑。
她道:“许是,无数个难眠之夜,月光化作神明,那张脸,偏巧了就是王爷您的模样。”
秦朝久一本正经的勾引。
萧长暮自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呵。”
站在萧长暮身后的一黑衣侍卫,手中刀一嗡鸣,是时候展示他刀起头落的技术了。
他们王爷,向来不苟言笑,笑了,就是怒了。
这般冷笑,那可是要血溅当场的。
偏秦朝久脸上的笑容越勾越大。
原来,他喜欢听她说这些话呀,她记住了。
往后定要常常说给他听。
“送她回侯府。”萧长暮沉声落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留下了清泉如遭雷劈一般站在原地:“主……主子……”
他们主子转性了?
秦二小姐如此张扬跋扈,冒犯放肆,主子不但不杀她,还……还要送她回家?
不论内心世界如何颠覆,清泉依旧亲自引着秦朝久上了北沐王府的马车,一路护送回了永昌侯府。
北沐王府马车上。
秦朝久半靠在车厢上,姿态慵懒,眼眸轻眯,好似一头假寐,伺机而动的野兽。
清泉停下马车,亲自拉开车门之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心头不由一颤。
秦二小姐怎会与他们王爷的习惯姿势这般相似?
“秦二小姐,永昌侯府到了。”清泉看了一眼就急忙垂下头,恭敬地开口。
秦朝久睁开眼睛,踩着脚凳从马车上下下来,与清泉道了一声:“替我转告一声,多谢王爷。”
“是。”
清泉赶着马车绝尘而去。
却令永昌侯府门口一众人震惊掉了下巴。
是他们眼花了吗?
秦朝久竟然是坐着北沐王府的马车回来的?
“妹妹,你……你怎么坐着北沐王府的马车回来了?”秦静汐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眼中满是震惊与嫉妒疯狂融合的情绪。
那可是北沐王,被京都无数女子倾心,却无一人敢上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存在。
凭什么?
凭什么她秦朝久就可以得到北沐王的另眼相待?
宫宴相谈便也罢了,现下更是让她乘坐自己的马车?
秦朝久冷眸扫向秦静汐,反问道:“若不然,走着回来吗?”
还好意思问她!
还不是你们一家人回来的时候把她忘了。
永昌侯府二公子秦观铭一脸的不悦,盯着秦朝久,责备道:“静汐只是关心你,你何必如此夹枪带棒的说话。家里人未等你一同回来,也只是一时疏忽,你既已回来了,便去向父亲母亲报个平安,莫要让他们担心。”
“我知道了二哥,那就谢谢二哥和姐姐站在这里等我了,我先去给爹娘请安。”
秦朝久规规矩矩地去了秦江和白婉的院子,却被下人告知,老爷和夫人已经歇下了。
女儿尚未回来,他们就睡了,可真是太“担心”她了。
“二小姐,请移步心香院,夫人吩咐过了,从今往后二小姐就住在心香院了。”侯府管家迎面走来,语气从未有过的恭敬。
虽不知今日宫宴之中发生了什么,但夫人一回来便命人将府中位置仅次于大小姐院子的心香院收拾了一番,说要给二小姐住,且二小姐今日又是坐着北沐王府的马车回来的。
可见,二小姐的地位和待遇,定是要变了。
秦朝久闻言,挑了挑眉,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心香院,她唯一的大丫鬟竹节已在等着了。
“二小姐,您回来啦!”
竹节热情地迎了上来,院中,除了竹节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小丫鬟,管家将人叫到面前来,介绍道:“二小姐,这两个小丫头都是夫人赏您的,她叫冬葵,她叫冬藕。往后就是您心香院的人了。”
“谢过管家。”
秦朝久伸手从衣袖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把空气。
等着打赏的管家:“……”
作为一个懂事的管家自然要主动替主人家化解尴尬,管家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开口道:“小的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二小姐您了,二小姐您也早些休息。”
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休息,非要找她晦气。
“二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来者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赵嬷嬷,虽低眉顺眼,却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