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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赵括缦胡缨

    “既然要送死,自然我要带着你们去了!”赵括哈哈一笑:“不然兄弟们上路的时候我不在,晚上睡不安稳。”

    “您是一军主帅,不该跟我们来冒险的。”

    “上将军阵斩王齕,已经是不世之功,何苦还要跟我们来这里拼命。”

    “我们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上将军这么高贵的人,为什么要陪着我们去死。”宋意等人说道,互相使了个眼色。

    “既然都带你们来送死了,如果只是看着你们自己下黄泉,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赵括拔出自己的长剑,指剑发誓:“你们要是敢把我打晕送回去,我立刻挥剑自杀!”

    这时候的誓言是很有说服力的,周围的赵军肃穆的看着赵括,心里无奈,只能打算拼死保护赵括。成召做好了一进秦营直接抢马,如果战事不顺,带着赵括强冲秦军山路哨卡返回的打算。

    此时,离约定好的日子,还有六天。赵括交代手下稍微后撤,白天休息。

    他自己躺在一棵树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尽管做出了决定,但是他依然无时不刻在纠结,在犹豫,在想着是否要改变主意。

    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还是金光大道,没有人能知道。

    和上次故关之战不得已要拼命不同,这次是赵括主动冒险出来寻找战机。换句话说,上次是死到临头不得不拼命,而这次,像是自寻死路。

    往小了说,自己的命还有身边这些忠勇精锐的命都压在他的肩膀上。

    往大了说,长平二十多万赵军的命,都圧在他的一念之间上。

    这一切其实都源于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认为白起一定能轻松击败舒祺,所以他要未雨绸缪,主动寻找战机。前世一些军事小说里面特种作战的概念,让他结合自己对地形的熟悉才有了这次作战。

    但是,这个时代没有无线电,没有电报,连烟花都没有,自己准备冲下去的地方又不是预定的地方。

    自己冲下去以后,司马越会来接应么?赵括心里没底,他努力闭上眼睛,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了。

    他无法做到名将那样做完决定以后心如止水,亢奋、焦虑、后怕等各种情绪反复交织在他心里。

    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没有。但是到了夜晚的时候,他按照计划,带人到了岔路口。

    夜晚在山路行军极为危险,因此,除非很有必要,秦军不会出现在这条山路。长平关的军情可以通过大路传递给长平大营。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道路远处都有几名赵军弩手埋伏,只要有秦军出现他们就可以自行射杀。

    然后赵括就只能撤退。

    或者提早突袭,就算没有接应。

    赵括并不打算强冲秦军哨卡。万一那里的秦军及时打响了报信的大鼓,或者有秦军成为漏网之鱼回去报信,那么突袭极有可能演变为自投罗网。

    他准备走那条没什么新鲜马蹄印的道路,以免行军踪迹被秦军士兵发现。有经验的斥候甚至可以通过路上脚印重叠的程度推断出有多少人来过。

    而且,为了万无一失,他搭了一座陆地桥。

    他在道路的两侧钉下了两排铁钉,然后往铁钉上架上铁制的长戈。

    最后,将木板铺在长戈上。

    等全军通过以后,这些痕迹都被抹去,难以拔出的铁钉被打入土地,然后被黄土掩盖。

    就算有秦军偶然路过此地,也不会看出这里,曾经有一只部队越过了这条道路。

    这些山脉悬崖众多。除了秦军把守的那个哨卡之外,没有其他出口。

    但是赵括,并没有打算,走上去。

    赵军躲在一处悬崖后面的森林里。

    这个悬崖离秦军大营大概三里,悬崖的前方向前延伸以后,有一个向内的凹陷。

    从这里下去,秦军的巡逻兵看不到。除非有人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动静太大。

    赵括花了五天时间,在悬崖上面,找到那些不硬不软,既能牢固固定铁钉,又可以在打钉的时候不发出巨大声音的地方。

    然后车轮做成的滑轮在太阳降落以后便被赵括让人被安置在悬崖上。

    所有的车轮都被放了上去,一个不留。

    一条红绳子,要绕两个车轮。这样的滑轮比较省力。

    红绳子前后,被反复打结,在滑轮上形成一个环形。

    按照赵括的计划,每个赵军自己在腰上捆好绳子,然后在这条绳子上绑上两条红绳子,到地面以后,砍断自己身上的绳子,再让上面的人拉回去,让下一个人下来。

    盔甲和兵器被紧密捆绑在一起,空隙处填满了衣服,杂草,外面包了好几层厚厚的衣服。

    避免兵器万一掉落发出的声音,引起巡逻秦军的注意。

    赵括一直在执着的做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不用再去想那些其他的选择,或者直面内心的恐惧最终选择撤退。

    今晚,就是出击的时候了。

    赵军临时营帐里面,已经没有了前日的嬉笑热闹,有的只是安静,令人心悸的安静。

    所有士兵都默默的将带毒的墨汁涂在兵刃上,以免反射月光,暴露自己。

    赵括拿着清水,和每一个赵军捧碗,每一下清脆的交击声都想击打在赵括心头一样。

    他没有忘记那几个手臂骨折的秦军,笑着和他们碰了杯。

    谁都看得出来赵括脸色苍白,走路都有些不稳,笑容都很僵硬。

    只有赵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空无一物。

    他不由得哑然失笑。谁都知道,赵括在带这些赵军出征的时候,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赏赐了出去,一个子都没有。

    赵括随手解开自己贴身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塞给一个手臂骨折的军士,然后指着那几个手臂骨折的赵军说道。

    “你们几个,替我拿给马三三的家人,记住,你们几个一起送回去,如果没送到,以后就不要来见我了。到了黄泉,大家也不要相认。”赵括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温暖,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嘴角如此无力。

    那几个手臂骨折的赵军热泪盈眶,他们何尝不知道,赵括是怕他们自杀,才交给他们这个任务。

    他们的上将军,即将上阵拼命。却还记挂着最底层的士卒。

    所有赵军都彻底明白,赵括,真的把他们当作平等相处的兄弟。

    赵括举起碗,将清水一饮而尽,随后怒掷于地,咬牙切齿,面露青筋:“今夜一战,有进无退,有敌无我,有死无生。吾赵括,发誓,与诸位生死与共,矢志不渝。杀!杀!杀!”

    “杀!杀!杀!”一阵低沉的,包含被压抑的杀气和愤怒的呼喊在树林间响起。

    所有的赵军都觉得,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