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辎重存放地,对地形有什么要求呢。”赵括问道。
“周围土要比较软,容易挖掘深沟。这样布置营地可以避免突袭和偷袭。最好能有一面是天险”
“周围需要是空地,或者把树木和草丛砍光,以免山火。”
“交通方便,便于运输粮草。”
“易守难攻,以防偷袭。”
这样的地形,在长平有许多处。赵括不断对着地图回忆地形,把自己代入白起的角色,想象他会把辎重放在哪里。
疑似的地点实在是太多了。
情报说提示的那两处辎重地,赵括觉得都不是。白起不可能那么蠢。
而且,现在和历史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情报是,秦军主帅白起坐镇光狼城总揽全局,副帅郑安平坐镇长平大营,支援长平关。
但是,赵括觉得,白起说不准就在长平大营,只是赵括有斩杀秦军元帅的先例,因此秦军帅帐搞不好和辎重所在地一样,都是烟雾弹。不然要是不小心又被赵括杀了,那这场仗,就不要打了。
但是既然,秦军可以从丹珠岭绕一圈奇袭长平关,自己难道不能从故关出去,然后借着舒祺带兵攻打长平关的时候,从长平关旁边那个看似绝地的悬崖,攀岩进入丹珠岭,然后从西沟出来,去最有可能的作为真正辎重存放地的西阳那里侦察看看。
赵括觉得,西阳就在长平关下方,连接长平大营和长平关,从运输方便以及保护辎重的角度看,这才是最有可能存放辎重的地方。
辎重不止包括粮草,还包括衣被,武器,装备,以及赏赐比如布帛甚至钱币。
自己完全可以过去看看,如果有机会,杀进去抢夺一番,然后烧毁粮草,这样给秦军带来的损伤难以想象。
三国的时候,曹操不就是靠着烧了乌巢,击败了袁绍么。
这件事还不能交给别人,只有自己完全知道这里的地形。
想到这里,赵括立刻想要进行布置。但是随后他心中就开始犹豫,如果不这么做,死守,未必会输,无非是军心不稳而已。反正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剩下的就看舒祺的表现了。
打了这仗,赢了当然勾栏美女,输了可就要没命了。
这不是玩游戏,这是打仗。
他长叹一口气,转身看见司马越,突然就想起了陪着自己赴死的门客和赵军。
他们是如此的相信自己,愿意为自己而死。而自己,竟然胆怯了。
赵括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出兵的冲动来源于哪里。不,并不是为了抢夺赏赐,稳定军心。
而是他觉得,舒祺必败,因为舒祺和之前那个赵括一样,都是纸上谈兵之人。
赵括在前世,从来没有听过舒祺这个名字,这就是他觉得舒祺必败最主要的原因。
就算长平关对赵国易攻难守,可如果舒祺真的输了,难道赵括自己就继续利于不败之地了?
如果舒祺全军覆没,而赵括这里军心不稳,白起在具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是真的有可能靠秦军强悍的攻击力攻下故关和店上,到时候,赵括虽然还能继续守下去,但是外无援军,内无军心,怎么打下去,最后不还是得被埋进坑里。
而且,门客可以死,赵军可以死,自己怎么就不能博一把,等舒祺真的输了,自己连搏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自己也可以选择趁着现在舒祺攻城,压制了秦军,找机会撤回去,把军队交给别人。
但是,把这些信任自己,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士兵交给别人。赵括做不到!
而且,自己知道地形,实在判断错了,悄悄撤回来就好了。
想到这里,赵括终于下定了决心,召集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将领。
“司马越,我可以相信你么。”
“愿为少君赴汤蹈火。”
“你亲自领骑兵,十天后穿插秦军前方,接应我。”
“少君,您这是要作甚。”
“不必多言,这是接应地点,十天后如果那里有秦军辎重,我会放火,你在韩王山上看得到。到时候你要是到不了那里,我就活不成了,我可以相信你么。”
司马越脸色涨红:“既然少君要赌命,为何不带上我。而且现在没到要赌命的时候啊。”
“我之前承诺要给兄弟们田地赏赐,现在做不到。如此一来,军心肯定不稳固。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舒祺能打下长平关,现在不去拼命,等以后舒祺兵败,军心涣散,我们就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次出击的地形只有我知道,我不去,没人做得到!”
“请少君带上我,让我死在少君的前面。”司马越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你接应我,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每天晚上,你在营门外面值守,我才能安睡。你来接应我,保证我的后路,我才能放心去赌命。”赵括强行拉起司马越,开口说道:“我的命,交给你了。”
这是他穿越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在故关之战中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司马越发誓,一定死在少君前面!”
赵括点头,继续吩咐:“李云,店上壁垒十分重要,你要努力坚守,但是不要拘泥,如果守不住,该退就退,胜负手在粮道和故关。”
李云刚想说话,另一名将领站了出来,开口说道:“上将军,我等从阙与开始就追随老将军,现在又一直跟着上将军,能否也给我等一个机会让我等独当一面。”说话的正是裨将王容。
王容是之前赵奢用习惯的老人,赵括出征长平的时候第一个就带上了他。
只是现在的赵括在穿越过来以后,由于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不敢重用,宁愿用李牧的哥哥李云,就算李云是秦国人
因为对于赵国,他印象中前世只听过李牧廉颇蔺相如少数几个人。
李云被重用以后,原廉颇系将领故关守将缚豹和轻骑兵统领苏射在故关一战中也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能力,得到重要。
这样廉颇系将领和外来将领都被重视,让这些以赵家将自居的王容等人难以自处。
赵括在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问题。
他站起身来,双手握住了王容的手,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们这些跟过我父亲的将军是我最大的靠山,是我最后的后路。所以才把你们放在后面的地方,万一战事不顺,靠着你们能够东山再起。但是这样,忽视了你们的感受,是我的过错。”
这话说得王容当场红了眼。
赵括继续说道:“现在有一个全胜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需要我走一条很偏僻的路,这条路之前我父亲只告诉过我,所以我只能亲自去带队赌命。王将军,我能不能请求你,在我赌命的时候,您亲自带人从韩王山进攻秦军,减轻我的压力。”
王容听到这里,握住了拳头,重重呼吸几下,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就反手把头盔重重砸在地上,开口说道:“少将军放心,我王容一定冲在最前面,让秦狗以为,我就是主攻点。”
“多谢王将军。秦军前线有埋伏,见机行事,不要勉强。”赵括按晚辈的身份向王容行了一礼,王容顿时热泪盈眶,之前所有的不满烟消云散。
那边李云也站了出来,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人在,壁垒在。”
“李云,我相信你。但是你要记住,人,永远比地重要,如果真的守不住,我提早准许你往后撤,你自己判断。”赵括说完,拿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全军的虎符。
李云颤抖着接过锦囊,显然是感念于赵括对自己的信任,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
“对了,我听说你弟弟李牧也来了,多听听他的意见。”
“舍弟才华胜吾十倍,吾兄弟愿终身为上将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