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前方故关被围,秦军正在造云梯,准备攻打故关。”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秦军果然还有一队人马,偷袭故关。
“报,秦军大旗写着龁,有九条斿,是他们主帅王龁亲自来了。”
“报,前排的秦军穿着全副甲胄、长矛和短剑、还有一面牛皮盾牌,是铁鹰锐士。”
“报,秦军那里烟尘滚滚,看人数怕不是有数万。”
那些轻骑兵们一脸惊惧,门客们却是满不在乎,他们做好了拿命掩护赵括撤退的准备。
赵括感觉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
这些消息没有一个是好的。
冷静,要冷静。赵括紧握缰绳,不住的提醒自己。
地形图让他明白,这里的路极为难走,来这里的秦军绝对不多,不可能有数万。
他想起来三国演义里面,张飞据水断桥的时候,派人在身后拖着木材制造烟尘,营造军队众多的假象。秦军应该也是这么干的。
秦军也不可能全部穿甲。
一副甲加上兵器不得八十多斤,带这些东西怎么长途奔袭。
自己这些骑兵在自己的地盘里面行军,都没有带着这么多的甲。
秦军最多就是前排的兵卒穿甲。
但是自己如果判断错了怎么办。
如果秦军真的有数万人,自己这些人也要交代在这里,还有故关也会失守。
秦军就算人不多,只要人人着甲,那就真的不可战胜了。
那可是铁鹰锐士啊,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
铁鹰锐士可是战国第一精锐,如果还穿着甲,自己拿什么打。
可是难道自己就这么撤回去,坐视后路被切断,然后躲在大粮山里,坐视自己麾下的大半军队缺粮然后被坑杀。
最后自己支撑个半年,没粮食吃了,也下来投降,再被埋坑里,遗臭万年?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穿越过来,不是为了被埋进坑里。
想到这里,赵括竟然笑了一下,问向旁边的司马越:“我听说我父亲以前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是不是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
“对,其实这句话有点长。我觉得换个说法合适。”赵括已经让门客们给自己披上甲了。
他拒绝了司马越跟自己换甲的建议。
他还是穿着自己的将军甲。
如果要死,那就轰轰烈烈的死吧。
“请少君明示。”司马越也穿上了骑兵甲,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死在赵括前面。
赵括却是轻松的笑了笑,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一样,挥手让掌旗兵把自己的将旗打起来,然后高声吼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随后,他奋力一甩马鞭,率先向前杀去。
五千赵军轻骑,轰然而动。
秦军这里,带队的将领,穿着的确实是秦军的上将军甲,但是却不是王龁本人,而是以不怕死著称的王汔。原来白起知道从河谷那里绕击故关,行路困难,后勤压力很大。
但是胜负手就在此处。
攻下故关,长平的赵军就是他碗里的肉了。
因此白起授意王汔带着主帅的甲胄和旗帜,并且在攻城前让军士在后方拖拉木材制造烟尘,让赵军以为秦军主力到达的样子。
如果赵括没来,故关的守军估计真的会被吓破胆。
但是赵括的到来打乱了王汔的算盘。
不过赵括这下直接冲阵,却让王汔一脸不屑。
王汔是老军伍,选择的进攻路线十分毒辣,周围都是些山路,坑坑洼洼,别说骑兵冲击了,就算是步兵想要冲击,都不好走。
这也是秦军敢于劣势兵力攻城的关键。精锐部队,也怕被侧方或者后方突袭。
但是,他的对手是赵括。
掌握了地形的赵括。
这个地方,他前世来勘探过。
他率先跃马冲出,但是脑袋极为冷静,带着麾下精锐绕了一圈,冲到了秦军左侧的灌木丛前。
“纸上谈兵的傻子,骑兵冲灌木丛,没冲几步马腿就断了,然后躺在地上等我们射箭么。”王汔指着远处的赵军骑兵,哈哈大笑。
他却不知道,赵括的骑兵,都有马掌。
赵括喘着粗气,踩着马镫,他没有打算整理阵型或者控制一下速度。
他都能看见秦军已经把云梯造好,准备推去强行攻城了。
长平关已经被攻破,那里的秦军就在赶来攻打故关的路上。
时间不等人。
故关一丢,全军覆没,不能再犹豫了。
马速飞快。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赵括用力睁开眼睛,确认秦军的方向。
万马奔腾的气势应该是雷霆万钧,啼声如雷,但是赵括现在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赵括左手握住了缰绳,右手握住了长戈,马鞭已经不知道被扔去了哪里。
赵括用长戈的刃狠狠刺了一下马屁股。
战马吃痛,疯狂加速。
战国以来,是有猛将带兵冲阵的,但是一军主帅,带着将旗,率先冲阵,却是极为罕见。
“赵括不是只会谈论兵法的废物么,怎么还敢自己冲过来,来啊,给我射死他,射死他我们就赢了。”王汔的脸色开始有些沉重。
“少君,小心秦狗弓箭。”门客们拼命想赶上赵括,高声提醒。
赵括却听不见,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看得见前面的秦军,还有自己也许即将被埋进坑里的命运。
赵括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要喊些什么。
嗖。秦军五百弓箭手开始射箭。
赵括仿佛看见一阵长条形的蝗虫丛从秦军阵中升起,然后像暴雨一样扑向自己,越来越近。
原来,自己还是要死在这里啊。看着越来越近的箭尖,赵括完完全全放松了下来。
起码,我没有背后中箭。他宽慰了自己一下。
却发现两道人影挡在了自己前面。
是自己的门客,骑术最好的两个门客,赵矻和赵狄。
两个早上还在称赞自己发明了马掌,然后说等着为自己献出生命的门客。
他们竟然靠着精妙的骑术紧紧跟上了赵括,在箭雨即将覆盖赵括的时候。
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奋力从马上跳了出来。
赵矻跳得远,承受了大部分的箭雨,然后像麻袋一样掉在了地上。
赵狄在他后面,还来得及转头对着赵括笑了一下,然后身上突然冒出许多箭头,他的笑容还没完全释放,就凝固在了脸上,被嘴里喷涌而出的鲜血覆盖。
他们兑现了早上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