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城提到傅景庭母亲时的反应。
那眼中的缅怀和情谊,不像是装出来的。
也就是说,苏城其实现在心里还爱着傅景庭母亲?
只是爱着又怎么样?
还不是在爱着傅景庭母亲的时候,背叛了她。
现在人没了,却还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有什么用?
不会感动任何人,只会感动他自己罢了。
像他们这些外人,只会觉得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正想着,对面的苏城再次说话了。
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对容姝歉意的笑笑,“抱歉,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你们年轻人肯定都觉得我这个人啰嗦吧?”
容姝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苏家主多虑了,不过我们也确实应该说正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在浪费时间,说一些他过去的事。
她对他的过去,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反感的紧。
苏城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面上虽然依旧笑着,可笑却不达眼底。
他朝身边的李助理伸出手去。
李助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不是很长,最多也就一条胳膊长的拐杖,双手恭敬的递给了苏城。
苏城接过后,将拐杖杵在地上,然后双手重叠的放在拐杖的龙头上。
有了拐杖的苏城,这才终于让容姝感觉到,他是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了,也有了上位者的气势,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书生了。
这才是苏城跟人交谈的真正的模样吧!
容姝想着,抿了抿红唇,心里也越发提防。
苏城在这个时候,摆出了自己真正的姿态,显然说明,他要开始认真了。
那她,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免得被苏城牵着鼻子走。
毕竟她跟苏城没法比,苏城比她大二十几岁,又掌管一个家族十几年,已经是一个成了精的老狐狸了。
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注意一下的话,肯定就会落了下风。
同时,她心里也挺期待跟这样的老狐狸进行一场交锋的,好增进自己的见识,让自己成长。
要知道这种机会,可是不多的。
想着,容姝长长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乱了阵脚。
不然,被这个老狐狸抓到了弱点,就麻烦了。
容姝捏了捏手心,垂下眼皮,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不平静来。
对面,苏城不知道容姝心里在想什么,双手摸索着拐杖上的龙头,表情虽然一贯温和,但在这温和背后,却是轻微的诧异。
他在诧异这个年轻女人,居然能如此淡定。
要知道,他刚刚刻意透露出自己的气势来,就是想要压一压这个年轻女人,好占据接下来谈话的上风。
但没想到,他平日里无往不利的气势,居然在这个年轻女人这里吃了瘪。
不管她此刻的淡定是真的也好,是装的也罢,能平静的跟他对视,这一点就很了不起,在年轻一代里,也值得他夸赞了。
可惜,却是傅景庭的人!
苏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笑着的模样,“容小姐,你跟我那不孝女之间发生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切都是我那不孝女先犯的错,我在这里,带她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容姝眸色闪了闪,“苏家主倒是比令千金更加明事理,知道谁对谁错,而令千金嘛......”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不知道令千金是不是这里有什么问题。”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然后又道:“令千金对于做错事的行为,我觉得缺乏严重的认知,在她的认知中,她好像不觉得她自己有错,她只认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错的都是别人,所以我真的很难相信,您居然是令千金的父亲。”
不管苏城刚才为苏漫到底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但至少,苏城知道是苏漫的错,这一点就比苏漫好太多。
哪怕苏城是为了想救苏漫故意这么说的。
她至少也不会觉得太恶心。
听到那句‘您居然是苏漫的父亲’时,苏城眼皮微微垂下,抓着拐杖龙头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一些,“容小姐教育的是,说来也惭愧,我这女儿从小没有在我身边长大,也没有接受好的教育,所以才导致她长歪了,这一点,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以后我会好好教育她,争取早把她扭转过来,不知道,容小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抬眼,温柔的眼睛,一下子变的锐利了几分。
容姝假装自己没有听出来他话里表达的意思,笑了笑回着,“苏家主客气了,您作为苏漫的父亲,教育自己的女儿理所应当,也是天经地义的,哪里需要我这个外人给机会呢,您说是不是?”
说着,她看着苏城逐渐维持不住温柔的样子,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阴郁起来,眼底就忍不住闪过一抹嘲讽,转瞬即逝,又接着往下说:“放心吧苏家主,等到苏漫服刑完毕后,您就可以把她接回家,好好教育了。”
他想让她放了苏漫。
她偏偏不干,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懂,气死他,为傅景庭母亲出出气。
虽然她现在对傅景庭母亲没有以前那么多好感,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女人。
女人有责任保护女人,也有责任为受伤的女人讨回一些公道。
看着苏城因为自己最后一番话,而完全沉下来的脸,容姝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窃喜。
因为她成功的气到了苏城。
苏城紧紧的握紧拐杖上的龙头,好似要把龙头捏碎一样。
他眼里也没有丝毫温和的神色了,有的只是阴恻恻令人遍体发寒的阴冷,“容小姐是真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还是假听不懂呢?”
这话一出,容姝瞬间意识到,这人不想跟自己卖关子,绕来绕去,准备来直接的了。
她吸了口气,然后红唇微牵,“苏家主这话什么意思,我该听懂什么?”
她依旧装糊涂。
反正,她就不承认。
只要不承认,他就没法说她是装的。
“既然容小姐听不懂,那就罢了。”见容姝如此嘴硬,苏城气笑了,也不拆穿她,只是脸上的笑更加阴森可怖了,“那我就直接说吧,容小姐可否看在老朽亲自来道歉的份上,放我女儿一马?当然,该有的赔偿和补偿都不会少,如果容小姐有想要的,也可以提出来,只要老朽我做得到,我也不会让容小姐失望,容小姐觉得如何?”
他眯眼凝视着容姝。
容姝轻撩头发,“哦?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当然。”苏城点头,姿态毫不掩饰的倨傲,看容姝的眼神,都明显带上了鄙夷轻蔑。
仿佛,那句当然,是在施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