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看着清流们呈上来的消息,面沉如水。
北伐乃是大乾朝的头等大事,筹备粮草与铁器,则是北伐的头等大事。
在这样的事情都敢做文章,他这位二弟,当真是…好胆量!
项百川甚至已经能预料到这件事的后果。
无非就是太子筹集粮草不力,被圣上责罚。
危急时刻,渊王殿下站出身来,替太子殿下求情。
且为救太子殿下于水火之中,在满朝文武面前立下军令状,信誓旦旦三日之内找回丢失的粮草和铁器。
若是事情真向这样发展,只怕…项龙渊会声名鹊起,至于他,名声则是彻底臭掉。
项百川长身而起,压抑着心中怒气,道:“急诏魏相,国子监祭酒胡俨入东宫议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将作大匠顾北川,也一并叫来。”
没等多少时辰,就有三辆轿子先后入了东宫。
太子殿下已然设好酒宴,只等三人就座。
“事情诸位已经清楚,为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多少,也该拟个章程出来。”项百川显然有些焦头烂额。
“已经证实了?”魏相斟酌着语气问。
“哼,除了他,这偌大的乾都,还有何人敢劫北伐的粮食!”太子显然有些怒气勃发,难以忍受。
“若真是渊王所谓,只怕便有些难办了。”胡俨也叹息一声:“一来我们没有证据,二来,他毕竟是皇子,就算有了证据,我等的分量也不够。只能由太子殿下和魏相在圣上面前提出弹劾。”
“若是证据确凿,本宫断然不会手软,此事无需忧心。”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证据!”
“难!渊王殿下既然敢动手,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又岂会留下证据,让我等追查?”魏青沉吟少顷后,吐出一口浊气。
“依我之见,倒不如先把粮食找回来,也好向陛下交差。”
“至于其他事情,倒是还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项百川闻言,眉头紧皱。
说实在话,渊王既然已经开了内斗的先河,他自然是不想就此罢休的。
可…事到如今,魏青说得不错,粮食才是重中之重,若是找不回粮食,他在皇上面前说话将不会有一丁点底气!
“粮食怎么找回来?”
此言一出,现在再次陷入沉默。
无可奈何之下,项百川将目光投向了一直不曾发言的顾北川,道:“顾卿可有高见?”
这样的行为,瞬间将顾北川推向了风口浪尖,一时间,魏青和胡俨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见顾北川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犹豫。
项百川顿时眼神大亮,道:“若是顾卿当真有法子,大可畅言,你我君臣之间,当无所顾忌。”
顾北川闻言,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倒也没有推辞,而是点了点头,道:“说实话,我这法子,我自己也不怎么确定。”
“只希望能给诸君提供些思路。”
这些客套话被众人自动忽略,因为接下来的才是正头。
果不其然,只听顾北川继续道:“我在想,劫了这般多的粮草和铁矿,竟还能一瞬间了无踪影,不留下任何踪迹,这位渊王殿下还真是手眼通天。”
众人闻言,眼眸一亮。
项百川更是直接问道:“你什么意思?”
“粮食!那么多的粮食!就算行凶劫掠的人可以短时间内撤走,那么多的粮食,大概是不能一次性带走的,需要车队来运送!”顾北川不再掩饰,直抒胸臆。
“这些天我们在九原设下重重关隘,没有来往马车。”
“那就说明…粮草和铁矿,还在九原内!”胡俨眼眸一亮,补充道。
“既然如此,那么多的粮草,他能储存在何处呢?”顾北川继续循循善诱。
“九原粮仓!”魏青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一语道破!
“九原乃大大小小九块平原拼凑而成,向来是产粮圣地,所以粮仓修得很大,而且分布均匀,共有九个之多!”
“这样多而大的粮仓,即便临时储存我们运来的粮食和铁矿,也完全没有问题!”
太子殿下长身而立,眼眸中已是精光爆闪。
“好一个项龙渊,竟然就把粮草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当真是好胆色。”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顾卿家能有如此超群的智慧。”
“殿下谬赞,这些是殿下和诸公自己想出来的,微臣不过提供了些许思路罢了。”
听闻此言,项百川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样既能干,又懂得谦虚的臣子,试问哪个君王不喜欢?
“先派人去九原粮仓查看,若是事情属实,我定不会亏待了卿家!”
“谢殿下隆恩。”
“乾都九字营中,我掌握着‘乾’‘坤’‘风’三营,共计三万人有余。”
“风字营更是以速度着称,此次便让他们走上一遭,还望诸君这段时间小心些。”
“莫要多做走动,以免让渊王那边收到风声。”
“自然如此,臣等告退。”
等三人走出东宫时,已是正午时分。
说了一上午的话,三人难免口干舌燥,甚至是有些饥肠辘辘。
于是乎,顾北川就提议:“不远处有一家我开的酒楼,味道尚可,二位要不…赏脸一番?”
这样的邀请,按理来说,魏青和胡俨是绝不会答应的。
毕竟现在的大乾官场,可谓暗流汹涌,尔虞我诈到了极点。
若是随意与人结交,怕是会落人口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邀请他们的人,是顾北川!
刚刚才给太子殿下出了主意的顾北川!
谁都有可能是渊王党,但顾北川…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二人相视一笑,无不应允。
飞鸿酒楼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顾北川揉了揉肚子,颇有些慵懒地看向楼下,车水马龙,人群耸动。
给太子殿下做事,当真是个苦差事。
都临近中午了,也不留下我们吃个便饭。
“这酒水便是淮南的才子酿?据说,这可是北川兄亲自酿出来的!”胡俨小酌一口后,开怀大笑。
他在国子监当值,俸禄不说低,但肯定也高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好酒,平日里指定是不常喝的。
“北川破费了。”就连魏青也打趣道。
顾北川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两位能来是给我面子,岂有破费的道理。”
砰!
恰逢此时,一声脆响在三人不远处响起。
是个酒楼内的店小二,上菜时一个不小心,将手中的菜碟,硬生生摔成了数瓣。
而且好死不死,这菜还是顾北川他们的。
一时间,空气仿佛陷入了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