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夹在他胳膊底下的谢灼星闻言,努力地探头,想看一看信上的内容。
悬游道人低头看到幼崽毛绒绒的后脑勺,大方将信递到它眼前:“看得懂吗?”
谢灼星用爪爪扶着信纸,眯着眼睛,认真辨认上面的字,一字一顿地念道:“告知挽幽,问仙大会提前至三月,并与丹阳大比……办?”
说到最后第二个字,谢灼星卡了一下,耳尖羞赧地抖了抖,仰头看向悬游道人。
“是‘联’字,联办,就是两个比赛放在同一个地方一起举办的意思。”悬游道人揉揉它的小脑袋,夸赞道:“不错嘛,都已经会认这么多字了,不行,爷爷得奖励一下小白——”
说罢,悬游道人撅起嘴,作势要低头,谢灼星的瞳孔瞬间放大,炸着毛把头往回一缩,闷声拒绝道:“谢谢爷爷,但是小白真的不需要奖励……”
悬游道人无比委屈:“小白单单对爷爷这么冷漠,连让爷爷亲一下都不肯,爷爷好伤心啊。”
大概是悬游道人的语气实在太过低落,谢灼星心一软,有些动摇了,伸出一个爪爪,勉强道:“那……只能亲一下哦。”不能再多了。
不能怪谢灼星区别对待,实在是悬游道人太过跳脱,有时形如稚子,有时状若疯癫,骚操作极多,不像其他情绪稳定的成年人那样让谢灼星感到安心。
谢灼星第一次见悬游道人发疯时,就有被吓到过,原本是害怕的,但到了现在,它整日被无聊透顶的悬游道人拉着陪玩,整只幼崽除了麻木,就只剩下了疲惫的沧桑。
悬游道人瞬间喜笑颜开,满口答应,谢灼星任他揉圆搓扁,咸鱼般挂在悬游道人的手上,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
悬游道人逗完幼崽,熟练地将幼崽往胳膊底下一夹,带着它往炼丹房走:“好了,我们去看看你娘亲,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谢灼星的灵魂好像也被悬游道人吸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确定地询问悬游道人:“爷爷,信上的是个坏消息吗?”
悬游道人眯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算啊,怎么不算,现在离三月已经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娘亲刚到元婴中期没多久,没时间晋升,胜算会小很多。”
“而且……”
悬游道人微微皱眉,看到幼崽疑惑仰起的小脑袋,重新展开笑颜,随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没事,小孩子不要想太多,这都是大人该考虑的事。”
……
不久后,刚炼完丹药的谢挽幽从炼丹房里走出来,匆忙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便接过了悬游道人手中的信。
看过信后,谢挽幽眉头也是一跳:“提前到三月?原本不是在六月吗,竟然整整提前了三个月?”
悬游道人烦躁道:“是啊,也不知道修真界那些门派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丹阳大比也放在一起举办——我反正看不懂,修真界此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谢挽幽抿唇,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再算了算时间,距离问仙大会,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
她低头看着信纸,颇有几分措手不及,喃喃自语道:“这也太突然了……”
悬游道人拍拍她的肩,鼓励了一句:“剑道的事,为师不太懂,但为师觉得你能行!”
谢挽幽点点头,但心情依旧沉重,悬游道人见她陷入了沉思,便转移了话题:“刚刚炼出新解药了?拿来给我看看。”
谢挽幽这才回过神,将炼出的丹药展示给悬游道人看。
趁悬游道人观察那颗丹药,谢灼星飞到谢挽幽怀里安慰地蹭了蹭,被谢挽幽温柔地摸了一下头:“娘亲这几天忙着炼丹,没法陪小白,小白无不无聊?”
谢灼星晃着尾巴尖,摇头软声说道:“
一点也不无聊哦,小白会自己看书,而且悬游爷爷也会陪小白玩。”
悬游道人闻言,越发得意道:“你担心什么,有为师陪着,小白每天都很精神。”
谢灼星:“……”
幼崽有苦难言,悄然露出沧桑的小眼神。
看过谢挽幽这次炼制的丹药后,悬游道人有几分惊异地向她提问:“你放弃了使用冰玉露作为压制火毒的主药材?为什么?”
谢挽幽想了想,答道:“冰玉露的效果虽好,但克制火毒的量仍旧很难把控,所以,我想试着往丹药里注入我自己的冰灵气,替换掉冰玉露,这样才更好把控量,而且药效似乎也更好。”
察觉到悬游道人的神色有些不对,谢挽幽以为自己这一步走错了,有些惴惴地问:“师尊,是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悬游道人眼神有些恍惚地打量着手中的丹药,说出的话也变得混乱无序:“只是……就连我,都从未想过直接以灵气为药材,按理来说——不对,你是特殊的,你的冰灵根太强了,小白的火又完美地跟你契合,所以你能做到,也只有你能做到!”
他说着说着,眼中大亮,猛地抓住谢挽幽的手晃动:“你很有想法,你真是个天才啊!”
谢挽幽:“?”
悬游道人再次疯狂,谢挽幽不敢插嘴,等悬游道人的情绪平稳一些后,她才问道:“所以这样做,是可行的吧?”
“可不可行,得看看治疗的效果,”悬游道人拽着她,迫不及待就往地下监牢走:“我们现在就去试试!”
谢挽幽原本想去碧霄丹宗,问一问沈宗主问仙大会的情况,结果稀里糊涂地被拉到了地牢里,悬游道人从里面抓了一个半死不活的重症患者,直接将丹药给他喂了下去。
悬游道人把此人固定好,然后扭头催促道:“挽幽,为师怎么教你的,还愣着做什么,开始记录!”
谢挽幽急忙应了下来,拿出纸笔站到悬游道人身边,开始观测病人情况,并记录相关数据,以便比对解药效果。
结束观测已经是三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谢挽幽和悬游道人从地下监牢里走出来,悬游道人依旧亢奋,同谢挽幽说道:“目前来看,此药解毒效果极佳,能有效抑制‘焚心散’发作,但也有不少缺点,比如会让患者落下些许后遗症,时常感到寒冷,并且体虚,灵气难以凝聚,且会有一定程度修为降低等……”
谢挽幽顿时肃容道:“我会好好改进的!”
刚说完,谢挽幽就被悬游道人敲了一下脑袋。
“改进什么?那帮自作自受的杂碎,命能给他保住就不错了,”悬游道人嘴角不屑一撇,轻蔑道:“他们用得着那么好的解药吗?对于你的计划,这个解药就够用了。”
蓬莱岛岛主的首席弟子当年那般作践谢挽幽,悬游道人心里还恨着呢,之所以会指导谢挽幽研制解药,也是因为谢挽幽另有计划。
至于做出十全十美的解药,彻底治好蓬莱岛弟子的毒,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悬游道人:“走,把这解药拿给沈青霜看看,顺便问问他问仙大会的事,这事办得,真是……啧。”
*
深夜,谢挽幽从碧霄丹宗回来,将睡熟的谢灼星安顿好,便去了魔宫内的一处温泉。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谢挽幽难得感到有些疲惫,想借此放松一下,她散下长发,褪去外裳,只留下一件里衣,赤着脚沿着白玉阶走下了热气袅袅的温泉。
魔宫里原本只有寒潭,但她那次淋了雪后,便越发体虚,封燃昼大概是考虑到了这点,也在魔宫内造了一个温泉。
被温热的水包裹着,谢挽幽紧绷的心弦微松,闭着眼,舒出一口气。
四下寂静无声,谢挽幽不知不觉
就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是被脸上的触感惊醒的。
谢挽幽睁开眼,便看到封燃昼正单膝跪在岸边,伸手抚抚弄她的侧脸。
温泉四周的光线有些昏暗,封燃昼垂落的银发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下子就把谢挽幽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封燃昼正垂眸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眸闪着幽暗的光,声音微哑道:“怎么,还没睡醒?”
谢挽幽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梦境,她抓住封燃昼贴在脸边的手,没怎么用力地捏了捏:“……你怎么出来了,法器炼好了?”
封燃昼“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她被打湿的鬓发,谢挽幽估计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眼神里是带着一丝依恋和信赖的,他看了谢挽幽一会儿,伸手将贴在她脸侧的湿发拨开:“在温泉里就睡着了,最近很累?”
谢挽幽不太想说话,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今天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封燃昼却说:“都不想听。”
谢挽幽疑惑地抬头,身边忽然水花四溅,一具炽热的身躯贴了上来,封燃昼同样湿了发,揽住了她的腰:“我现在只想亲你。”
一来就玩得这么刺激吗?谢挽幽没来得及说话,封燃昼便低头吻了上来。
他这次亲得一点也不凶,是难得了缱绻温柔,谢挽幽被这种温柔俘获了,意义不明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就会被他像抚摸一只幼兽一般,安抚地摩挲后脖颈。
结束时,两人额头相抵,许久没说话。
谢挽幽的唇瓣已经变得嫣红,她轻轻抿了抿,余光看到封燃昼唇下那颗小痣,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再度吻了上去。
封燃昼浑身一僵,没有动,直到谢挽幽流连着往下,拉开他束起的衣领,吻到他滚动的喉结上。
封燃昼呼吸微乱,按住了她。
谢挽幽眯着眼睛,喃喃地问他:“你今天……领口怎么束得那么紧?”
封燃昼哑声反问:“有吗?”
“有,”谢挽幽肯定回答,并且还把鼻子凑近,在他领口处嗅了嗅:“而且还有一股香味……你熏香了?”
封燃昼没说话,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依旧否认了她的话:“没熏香。”
“那是怎么回事?”谢挽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衣领看,莫名觉得那高束的黑色衣领与苍白的脖颈对她产生了某种不可抗拒的诱惑:“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受伤了?”
封燃昼:“也没受伤。”
谢挽幽不听,闹着要看,封燃昼按住她,话题却是一转:“喝酒吗?”
谢挽幽耍无赖道:“不喝,你不给我看,我就要走了,回去睡觉。”
“那你走吧,”封燃昼兀自上了岸,而后回头看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挑,有一种气定神闲的笃定:“我自己喝。”
欲擒故纵!
谢挽幽心里暗暗骂他是狐狸精,但身体却好像是被夺舍了一般,自发地跟了上去。
就在门口开满繁花的树下,封燃昼摆了一壶酒,花影摇曳,两人在月色下对酌。
谢挽幽酒量不好,喝了一杯就有点晕了,撑着下巴望着对面的封燃昼:“……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
封燃昼的酒量显然高深莫测,几杯下肚,依旧神色不改:“你在担心问仙大会?依我看,你的赢面很大——至少进剑阁不成问题。”
“你对我还挺有信心的。”谢挽幽脸侧已经浮上一层绯红,托着下巴看着他,前言不搭后语道:“如果你能把衣领扯开给我看看的话,我会更有信心的。”
“人醉了,色心也藏不住了,是不是?”
封燃昼捏着杯子,没有动,话语中的内容却暗含诱惑:“想看,就自己动手
。”
谢挽幽迟钝地思考了片刻,很快就愉悦地抛弃了道德,摇摇晃晃地扑过去扒他衣领。
封燃昼刚刚还诱惑了她,等她真的上手,又伸手按住了她:“去屋里看,怎么样?”
谢挽幽跟着他的话,下意识转头,看到不远处封燃昼的寝殿,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光,像某种黑暗中蛰伏的不知名生物正在静待猎物入口。
谢挽幽下意识觉得有些危险,摇了摇头,摸着茶几站起身:“太黑了……我、我要走了。”
封燃昼没有说挽留她的话,而是起身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推开。
他站在门口,望了谢挽幽一眼,便走了进去,只留下一扇半开的门。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陷阱,谢挽幽迷迷糊糊地想,至于诱饵,大概便是封燃昼本人了。
咬勾和不咬勾的权利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上,可谢挽幽回忆起刚刚封燃昼望过来的眼神,便觉得,如果诱饵太过惑人,便是明知前方有陷阱,有些人也是会义无反顾地踏上去的。
谢挽幽靠近那扇门几步,在门口停住了,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刚进去,谢挽幽身后那扇门便自发紧闭,宛如踩中了机关的捕猫笼,谢挽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贴上来的人抵在身后的门上,下巴也被捏住。
这次,他亲得很凶,带着一种要将谢挽幽吞吃入腹的狠意。
谢挽幽被咬疼了,闷哼了一声,封燃昼顿了顿,却没有怜惜地停下,而是换来了更凶狠的啃咬。
不知怎么的,谢挽幽就被掼到了床上,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十分不可控了。
……
谢挽幽浑身烫得惊人,低哼了一声,半睁开眼看封燃昼。
封燃昼始终不得其法,正皱着眉观察。
谢挽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谁能想到最后会因为这种事……
她轻咳一声,提议道:“不然……改天再说?”
封燃昼显然不愿意,又俯身过来亲她,谢挽幽脑袋变成了一团没用的浆糊,迷迷糊糊中,谢挽幽忽而感到脖颈微痛,一个哆嗦,马上清醒了过来。
她将封燃昼推开一点,看到他不知何时长出来的两枚微长獠牙,整个人都震惊了:“这是什、什么东西?”
封燃昼抚摸着她的脊背,哑声安抚道:“雄性白虎会给雌性注入一种……东西,方便更好地进行……这样你就不会痛了。”
修真界的白虎还有这设定的吗!谢挽幽完全没想到有这一茬,大惊失色:“不行……我觉得不太行……”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床边爬去:“我还是明天研究一下,再——啊!”
“你等不到明天,”封燃昼拽住她的脚踝往回拖,残酷无情道:“从进了这扇门开始,你就没有逃的机会了。”
下一秒,谢挽幽被咬住脖颈,不知名的毒液从尖利的獠牙注入血管,不过须臾,便流遍全身。
谢挽幽整个人瞬间软了,灼热的温度沿着血液流遍全身,如同点燃了山原的火星,转瞬之间,便将谢挽幽烧得神智不清。
谢挽幽这一刻才模糊地意识到,踏入的这扇门,究竟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