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沧剑宗的第一个夜晚,谢挽幽根本睡不着。
没有书可以看,也没有东西要学,竟然是难得的无所事事。
百无聊赖下,谢挽幽跟同样睡不着的崽崽玩起猫爪在上的游戏。
把一根手指按在谢灼星的爪爪上,看看谁反应快。
谢灼星很喜欢跟她玩这种小游戏,整只崽崽趴在被子上,毛绒绒的尾巴兴奋地左右晃动,抖着耳尖,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挽幽按在自己爪爪上的手指看。
谢挽幽最开始故意反应得很慢,让它热乎乎的小爪垫能按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逐级加快速度,就为了看崽崽始料未及的呆滞模样。
玩了好一会儿,笨蛋崽崽还没察觉出她的坏心思,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手指,谢挽幽承认这样很坏,但偶尔戏弄一下崽崽的感觉,真的很好玩。
就在游戏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谢灼星脖颈上的长命锁开始闪烁。
谢灼星百忙之中接通了通讯,然后继续投入到了游戏中。
谢挽幽火速将手指按在它的爪爪上,乐得不行:“娘亲又赢了!”
谢灼星心碎了:“小白又输了。”
封燃昼见这母子两人一个也不理自己,不得不开口提高自己的存在感:“你们在玩什么?”
“猫爪在上,”谢挽幽演示给他看:“很简单,就这样,再这样。”
说罢,又一次将手指按在了猫爪上,赢了谢灼星。
封燃昼看得直皱眉。
同样身为猫科,见幼崽被谢挽幽摁住爪子,代入感实在太强,他已经开始感到不适了。
封燃昼忍不住催促道:“小白,快把你娘亲的手摁住。”
谢灼星无辜地抬头:“可是小白玩不过娘亲,摁不住。”
谢挽幽还故意把镜头拉进,让封燃昼全方位无死角地观看猫爪在下的画面。
封燃昼只觉这画面无比刺眼,终于忍无可忍地移开眼:“谢挽幽!”
谢挽幽奸计得逞:“哈哈哈哈!”
没办法,每天不对封燃昼贩一次剑,她就浑身难受。
戏弄完小老虎,又耍了大老虎,谢挽幽舒畅得不行,对封燃昼道:“不用急,一个一个来,下次也陪你玩,让你赢个痛快。”
封燃昼断然拒绝:“不需要。”
谢挽幽马上一根手指摁在谢灼星的猫爪上,果不其然地再度让封燃昼露出隐忍的神色。
小样,跟她嘴硬。
玩完这个游戏,谢挽幽又摸出一颗从床底找到的珠子,往床尾一扔:“巡回猎猫,出击!”
谢灼星嗷地一声,马上飞扑了过去,然后翘着尾巴颠颠地跑回来,把叼回的珠子放在谢挽幽的手心里,满眼期待地盯着她看,示意她继续扔。
封燃昼:“……”
谢挽幽这是把孩子玩出花来了。
不过,就这么看着谢挽幽陪幼崽玩,倒也挺有趣。
玩过几轮捡珠子的游戏后,谢灼星的精力就差不多被消耗完了,加上夜色已深,不久后,它便窝在了谢挽幽的臂弯里,打着哈欠迷迷糊糊了。
谢挽幽从背后顺着它的毛,谢灼星哼哼唧唧地晃着尾巴尖,忽然问:“娘亲,什么是绿帽子呀?为什么……狐狸叔叔被娘亲戴了绿帽子,就会杀掉娘亲?”
谢挽幽差点被口水呛到,哭笑不得地解释道:“绿帽子呢,就是一种绿色的帽子,因为它很丑,所以被戴上帽子的人就会被所有人嘲笑,一生气,就会想杀人,当然,狐狸叔叔那是开玩笑,不会真的杀了娘亲的。”
谢灼星听完,幼崽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了震撼,不由打了个哆嗦,把小脑袋往谢挽幽怀里钻:“好可怕的帽子。
”
封燃昼:“……”
等幼崽睡熟了,封燃昼似笑非笑地问:“就这么确定我不会杀你?”
谢挽幽给谢灼星设了一道隔音结界,靠在床头,随意地手指勾起胸前的一缕长发:“那你会怎么做?”
封燃昼没回答,而是拿出那本谢挽幽很眼熟的话本,在她眼前晃了晃,眉梢微扬,语气中多了几分了悟的愉悦:“我知道你说的第二种方法是什么了。”
谢挽幽沉默了一会儿,眯起眼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会……已经把这整本书看完了吧?”
“有何不可?”
“……”
谢挽幽痛苦地捂住脸,口中喃喃道:“你怎么能看这种东西,你居然真的看了……”以这本书的瑟情程度,不得把本来很纯洁的魔尊带坏?
要真让封燃昼因此变态,她怕是深更半夜都会悔得睡不着!
那边封燃昼见她因此羞愧,显然更愉悦了,还故意压低声音揶揄道:“原来你喜欢这种,既然如此,我也不是不可以将它作为你犯错后的备选惩罚方案。”
谢挽幽连忙否认:“我可没有说过我喜欢啊,我是正经人,真的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我就是,咳,随便看看而已。”
“哦?随便看看?”封燃昼早已深谙她那张秀美清丽的漂亮面容下包藏着怎样的色心,因此并不信,翻了翻书页,意味深长地抬起眼:“特意做了标记的那种随便看看?”
谢挽幽被嘲得干脆躺平:“……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她承认,她不是正经人。
人不好色,好什么?
她就是爱看这种书!
封燃昼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把书翻到某一页:“不逗你了,你不是没看完吗,我看到你做的标记了,接下来的章节,我来念给你听就好。”
谢挽幽傻了:“???”这是能念的吗?
究竟是谁没羞耻心啊!
他不要脸,谢挽幽还要,不得不向他求饶:“大人,您就收了神通吧!”
封燃昼合上书:“真的不想知道后面的剧情?”
后面就是妖族少主黑化的剧情,说谢挽幽不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只想自己偷偷看,不想让封燃昼亲口念那些花样百出的桥段给她。
因此谢挽幽不得不说违心话:“不、不想。”
“撒谎,”封燃昼不紧不慢道:“在我面前说违心话,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谢挽幽听了这话,直接把脸埋进被子里了。
算他狠!
这句话其实是书里的台词,谢挽幽对这句话印象很深刻,因为妖族少主冷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狠狠地爆炒,当时就震撼了对此书一无所知的谢挽幽。
封燃昼还故意捡着这句念,直接把羞耻度拉得更高。
谢挽幽埋在被子里不肯看他:“别说了,我真是……败给你了。”
逗弄了谢挽幽一番,封燃昼心情颇好,这才将书放到一边,正色说起了别的事:“不过,妖族的确有个二少主,只不过不是猫妖,而是狐妖,此书的笔者对妖族了解颇深,应当也是妖族中人。”
谢挽幽听了他的分析,这才重新看向他,托着下巴揣摩:“既是妖族,又能在修真界发行自己的话本,还能将故事情节描绘得如此露骨,你说,笔者会不会是合欢宗的弟子?”
“嗯,是有这个可能,”封燃昼不在意道:“那人胆子挺大,妖族等级森严,普通妖族绝不允许妄议妖族皇室,此书在修真界发行也就罢了,若是传到妖界,这笔者怕是要大祸临头。”
谢挽幽只顾着看书,完全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由咋舌:“大祸临头的意思,是指被抓回妖界杀掉吗?”
“或许。”
“糟了,”谢挽幽叹了一大口气,在封燃昼稍有疑惑的目光里沉痛道:“这本只是上册,下册还没出,万一笔者在写出下册前遭遇不幸,那我可怎么办啊!”
“……”封燃昼好笑道:“人家可是没了命,你却只顾着关心他写的话本有没有结局。”
谢挽幽讪讪道:“可结局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对了,你怎么对妖界的事也如此了解?”
封燃昼瞥她一眼:“魔域跟妖界有过合作,为了防止妖族背刺,我做过一些必要的调查。”
谢挽幽点点头,好奇地采访他:“那请问魔尊大人,你有在未来拿下妖界的想法吗?”
封燃昼果然不怎么善良地冷笑:“完全拿下有点难,但老妖王就要死了,到时妖界一乱,分一杯羹倒是不在话下。”
谢挽幽没说话,默默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你是个有事业心的魔头,我爱了。”
“……”
连他背地里阴人都爱……搞不懂谢挽幽的脑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夜已深了,谢挽幽听了半天八卦,终于有了一丝困意。
见她打了个哈欠,封燃昼皱眉道:“这就困了?”
谢挽幽不得不提醒他:“魔尊大人,现在已经快子时了。”所以她犯困很正常。
今晚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封燃昼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抿唇道:“那你睡吧。”
谢挽幽便躺下了,拉起被子的时候,忽然说:“有点不想睡,还想跟你说话。”
封燃昼眸光稍霁,唇角微微掀起:“那就别睡,陪我说话。”
谢挽幽话锋又是一转:“不行不行,我明天还要早起练剑,还是睡觉吧。”
封燃昼:“……”
直到看到谢挽幽在偷笑,封燃昼才反应过来,谢挽幽刚刚是在戏弄他。
封燃昼深吸一口气:“谢挽幽,等下次见面,我一定……”
谢挽幽故作不懂:“嗯?”
封燃昼看着她没说话,眼神有一丝危险。
谢挽幽就不太好意思看他了,背过了身,过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问他:“封燃昼,玄沧剑宗里应该没有鬼吧?”
封燃昼:“为什么这么问?”
谢挽幽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今天去宗祠给祖师爷上香的时候,五师伯的牌位原本摆得好好的,忽然从桌上滚下来了——像是被人一脚踹下来的,还挺吓人。”
“……”
“不过有玄天祖师爷的力量在,玄沧剑宗里应当不会有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吧。”
封燃昼沉默了许久,才面无表情地开口:“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大抵是玄天老祖看那个牌位不爽,所以才给撇了下来。”
谢挽幽松了一口气,闭上眼,口中嘀咕道:“那就好……你记得关掉通讯,我睡觉了。”
那边谢挽幽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封燃昼看着画面里谢挽幽的睡颜,手中握着朱笔,已经许久未动了。
良久,他才按了按眉心,想到那个被踹下来的牌位,无奈地摇了摇头。
……
第二天卯时。
谢挽幽醒来后,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换上了厚实的外裳。
卯时对于幼崽来说,实在太早了,谢灼星只在谢挽幽下床时下意识翻了个身,爪爪在空中胡乱刨了刨,就眯着眼睛,很快又睡熟了。
出门前,谢挽幽走到床边,俯身亲了亲睡得热乎乎的崽崽,又摸了一把它软软的毛毛。
手指触碰到它脖颈上的长命锁,谢挽幽下意识摸了摸,心里有些疑惑。
这长命锁怎么这么烫?
封燃昼昨晚究竟是什么时候掐断通
讯的?
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谢挽幽没再多想,拿上剑就出了门。
所幸今天没下雪,谢挽幽御剑往校场飞去,十分迅速。
此时的校场已经整齐地站好了许多身着白色练剑服的玄沧弟子,玄沧剑宗内的剑修大多寡言,因此场上没人交头接耳,全都端正地站着,校场里一时间竟然只剩风声。
谢挽幽来得算迟了,难免引来了众多玄沧弟子的注意。
渐渐地有人认出了她,不少弟子岿然不动的肃穆神情直接崩裂了,多了几分讶异。
饶是如此,场上仍是没人交头接耳地议论此事,大家虽然神色惊讶,却是很快地接受了渡玄剑尊座下小弟子回归的事实。
甚至有师兄给谢挽幽指了一个方向,谢挽幽道了声谢,赶紧过去了。
被她道谢的那位师兄,神色瞬间变得更加古怪了。
这谢师妹早前嘲讽他是平民出身,现在居然跟他道谢了?
谢挽幽没留意到方才那位师兄的异样,只觉得整个玄沧剑宗对她的出现还算友善,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其实也没那么尴尬嘛……
这也跟玄沧剑宗内的风气有关,能来玄沧剑宗的,大多都是练剑的好苗子,大家都沉迷于探寻剑道,哪有空做背后嚼舌根这种妄议他人的事。
正因如此,心思浮动的原主当年进入玄沧剑宗后,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谢挽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后,才发现容知微和晏鸣殊都在。
容知微一直在等谢挽幽,眼看就要过了时间,本以为小师妹又要食言,此时见她真的来了,不由欣慰地微弯唇角。
不同于早就知道谢挽幽会来晨练的容知微,一边的晏鸣殊忽然在校场上见到小师妹,可谓是瞠目结舌,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小师妹?
小师妹居然能做到在极寒的冬日早起练剑?
整个清晨,晏鸣殊几乎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
等晨练结束,看到谢挽幽居然主动向容知微讨教剑法上的问题,晏鸣殊的神情就更恍惚了。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