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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许淮死了,死得算不得体面,宁遥依照他的遗愿替他殓尸,最后让他抱着季然的骨灰将他火化,最终给蔡筱云送了消息,让她将二人的骨灰藏在了淮城的梅林里。阑</span>

    离开青云宫时,慕容九早早候在了山门口,将季然曾经留给许淮的木匣又交到了宁遥手上。她说,那是许淮唯一的遗物。

    宁遥打开看了,立面除了原本季然留下的手札,还多了一个锦囊,锦囊里是两股头发,用红绳缠着,密不可分分。

    侬即剪云鬟,郎亦分发丝。觅向无人处,绾做同心结。

    又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

    想来,他们年少结发,原是想当一对神仙眷侣,相守一生,却不想事与愿违,却受了半生离别苦。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只可惜,他们至死,连最后一面都见上。阑</span>

    宁遥到底还是有些唏嘘,系好锦囊盖好了木匣。

    颜言是被人杀死的,为了掩盖这一事实,杀她的人杀死了所有知道颜言打算假死出宫的人,却独独留下了许淮这个换药之人。

    许是因为许淮临终前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才吩咐了青云宫,若有人来杀他,不可替他报仇,所以他才选择服毒自杀。

    风白躲在一旁不敢再见宁遥,宁遥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不愿勉强,将风白当时留给她的折扇取下,放在了青云宫山门前的石雕上。

    虽说根本也用不着宁遥亲自跑这一趟,但到底也不算白来一遭,宁遥赶回居庸关后因为疲惫,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燕池用的是蔡筱云和昭庆公主一起新研发的药,见效极快,待宁遥回来之时伤已经好了一半,至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似乎是怕宁遥食言,又或是对宁遥关系不已,在宁遥归来后的第二日,他便又去见了宁遥。

    只是不管他是关系也好还是当心宁遥食言也罢,见到他的那一刻,还不等他开口,宁遥便先开了口,让他不必当心,说自己既然同他做了交易,那便一定会按照约定办事。阑</span>

    燕池瞧着宁遥,良久没有说话,明白当下宁遥不想见他,便也识趣儿的不再打扰。

    已是酷暑,这几日的居庸关天气一直很好,这样好的天气,让宁遥忽然便想去放有她父亲排位的庙堂看一看。

    自她到了居庸关以后,她还未曾去祭拜过陈牧的牌位。

    宁遥想,是时候了,她也该去看一看。

    宁遥曾经对北境的百姓,是心怀怨恨的,可在看见陈牧牌位的那一刻,她忽然便释怀了。陈牧早便告诉过她的,为军者,自当护国安民,不怨不悔。他心有不甘,怨的是皇帝的不信任,从不是北境的百姓。

    只可惜,宁遥至今,才想明白这一点。

    大军开拔南下,宁遥只带了镇南军,剩下的都留在了北境,交由林言代管。阑</span>

    宁遥带镇南军南下,消息不日便传遍了越国,此情此景,宛若当初宁遥举兵北上一般。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次,燕池带着玉玺,而他们南下直逼长安打的是勤王救驾的名声。

    太子下令围了皇城,整个长安城只进不出,按理来说,镇南军一路南下应该会遭遇不少阻碍,可实际却是,除了几波刺杀宁遥的人之外,她们没遇到任何一支受太子调派的军队的阻止。

    这并非是单纯的因为宁遥击败了越国而感到害怕,更多的反而像太子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宁遥到长安来。

    果然,宁遥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长安城外,长安城紧闭的大门便自动打开了。燕池本欲阻止宁遥进城,提议军队在城外驻扎静观其变,宁遥却下令让军队进了城。

    宁遥的到来似乎给城里的百姓带来了希望,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在听到宁遥进城的消息后都打开了,人们探出头欢迎宁遥进城,更甚者甚至直接出了屋。

    进城容易,进攻皇城很容易。为首的士兵一看到宁遥却也不反击,反而恭敬的打开了丹凤门的大门。宁遥骑马而入,御道两边果然候着不少着暗卫,瞧衣服上的纹样,显然是刺杀宁遥的老对手了。

    士兵解决了暗卫,宁遥一路骑马到了含元殿外,最后下马进殿,看着坐在高位上的太子,连衣裳都没乱。阑</span>

    “你处心积虑,调走常遇春,就是为了逼我回来勤王救驾?”

    面对宁遥的疑问太子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宁遥猜一猜原因。

    “你是太子,皇帝死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此时逼宫,为的可不是这把龙椅吧!”宁遥难得配合,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你在报复,报复谁?皇后?还是张家?”

    “不愧是镇南大将军,这么快便猜到了,可他们却想不通。”太子颇为满意,笑得极为轻蔑,后面的语气带了不屑,“宁遥,你说孤的心思,真那么难猜吗?”

    “看来你很恨皇后和张家啊,所以将事情做得这般不留余地。”宁遥早便猜到了太子的意图,却还是做出不解,故作困惑,“你究竟为何要做到这般地步?”

    “孤的命,是父母给的,荣华富贵,是张家给的。”太子坐在高台,不曾掌灯,半身都置于阴影之中,叫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声音却带着些疲惫,“孤的一切都不由自己掌控,但如今,孤的命运,还握在孤手中。”

    “孤知道,是你将阿颖的画送到了孤面前,孤也知道,是你将阿颖送到了孤的身边。”太子起了身,一步一步从高台上走下,走到了宁遥面前,宁遥终于借着光看清了太子的面容。阑</span>

    他看着宁遥,目光里满是期待,而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宁遥,她死前,对你说了什么?你告诉孤。”

    “红叶她,可有话留给孤?”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宁遥看着太子,面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可她是谢红叶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太子想,他没得选,想知道谢红叶的临终遗言,只能通过宁遥。

    似乎早便料到了宁遥的态度,太子只略微沉默了片刻,很快便提出了条件。

    “你告诉孤,孤便帮你做你要做的事。”太子低头转着左手上的玉扳指,“孤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孤的父皇可不会那么轻易松口。但只要你救驾有功,并且让他意识到他只能听你的,他才会顺你的意。”

    “是吗?”阑</span>

    “宁遥,或许你们都不够了解孤这位父皇啊!”太子背手越过宁遥踏出了殿外,仰头看天,“但我却足够了解他。”

    “你做这些,就只是为了一个谢红叶?”宁遥挑眉,很是不解,“为了这些所谓情爱,你便能做到如此地步?”

    “宁遥,你有过意中人吗?”太子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看着天反问道。

    “没有。”

    “有朝一日待你有了意中人,你便会懂了。”太子终于回过了身,眼眶微红,“情爱纵容是致命之毒,但有的人,会让你甘愿陷与其中。”

    “有道是饮鸩止渴,我却甘之如饴。”

    太子这一生,出生伊始便被皇后当做挽留皇帝心意的工具,可皇帝一心都在颜言身上,对皇后只是相敬如宾,对他这个太子,也充耳不闻。阑</span>

    他是皇后生的孩子,他是越国的太子,未来的储君,他也是张家的太子。

    自出生伊始,他的一切都不属于他,除了谢红叶。他们之间,或许是日久生情,但相爱是真的。皇后爱他更爱皇帝,张家看中他更看中他的身份,只有谢红叶,只有她对他好,是因为他这个人。

    谢红叶是皇家培养的暗卫,职责是守护他这个太子,所以谢红叶眼里只有他,那么多次的出生入死,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变了质。

    当他们是生死相依的伙伴时他当然可以许诺允她自幼,但当他意识到,他只有一个谢红叶时,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她的时候,他便再也不愿放手了。

    这世间只有一个谢红叶会全心全意的对他,他怎么可能放手呢?所以,为了永远留住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可以不择手段。

    哪怕他知道,从他设计让谢红叶有孕的那日起,他便再不可能得到她的心了,但只要能留住这个人,只要能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出了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因为就算他们成了亲,他也没法完全留住她,只有他们有了共同的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了孩子这个联系,他们便再也断不开了。阑</span>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母亲,会杀了她,包括他们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

    只因为他是太子,他是张家的太子,容不得他为所欲为。

    那时候他就像,那边都毁了吧,他什么都不要了,包括他这条命。

    他的命是父母给的,那他便还给他的父母,荣华富贵是张家给的,他便还给张家。既然他是张家的太子,无法随心所欲做他自己,那他,便毁了张家。

    他如提线木偶般被他人操纵了前半生,想自由自在的做一回他自己,而所有试图阻止他的一切,他都会毁掉!

    谢红叶死后,这个想法便在他脑中生根发芽,如今时机一到,便是神仙也阻止不了他做他想做的事情。

    “所以,宁遥,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我就帮你。”阑</span>

    太子放松了口吻,改了称呼,显然已经不在意其他的事情,只想求一个真相。

    “她说,她这一生连生死都无法自己掌握,而你曾许她自由,却又食言,至少希望她的胞妹是自由的。”宁遥冷眼看着太子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变越差,语气一直没有变过轻描淡写的回答,“但显然,你都没做到。”

    “我想,你已经猜到她胞妹的身份了。”

    “见她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太子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的时候眸中已无波澜,“孤知道她想为红叶报仇,所以孤顺了她的意,对她做的事只装作不知。”

    “宁遥,你利用我牵制我的母妃,如此你也帮我一个忙吧。我死以后,好好照顾她。”

    太子说完一堆皇家暗卫从天而降将宁困在了含元殿,而太子则骑着宁遥的马,朝皇帝的寝宫狂蹦而去。

    宁遥原以为自己要苦战一番,却不想那些暗卫只同她交了几招,引着她朝皇帝寝宫的方向而去,在到皇帝寝宫外之后,他们便陆续没了身影。阑</span>

    此时皇帝的寝宫内,太子屏退左右,端了药碗缓缓走向了皇帝,而皇帝病重,根本无力动作,只得开口骂他是是大逆不道的逆子。太子自然不会在意,将手中的药一勺一勺的强喂进了皇帝的口中。

    面对皇帝充满杀意的眼神,太子却视若无睹,反而出声讥讽:“父皇,你说孤大逆不道,但其实,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呢?你当初不是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淑妃真的会死,知道陈牧和叶钊是是被人冤枉的,可你又做了什么呢?”

    “你说,若是我那五弟知道了自己母妃真正的死因,会怎么做呢?”

    太子放下的药碗,取了手帕替皇帝擦去了皇帝嘴边的污渍,随后又颇为嫌弃的将手帕丢入了火盆中。丝帕遇火则燃,照亮了片刻昏暗的房间,可那火光瞬间便又暗了下去。

    他们谈话间镇南军也到了寝宫外,皇帝听见屋外的嘈杂声,本欲起身却动弹不得,费尽力气却只转动了头,太子却不慌不忙,在皇帝床边坐定,刚整理好衣冠,燕池便闯了进来。

    “皇兄。”燕池这样唤他,“你可知错?”

    太子却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随即开口道:“那你说说,孤何错之有?”阑</span>

    “皇兄,难道你要效仿前朝暴君,做那轼父篡位的人吗?”

    “最希望孤弑父篡位的人不是你吗?”太子觉得有些可笑,“五弟啊,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就没有旁人知道吗?”

    “哦,那皇兄都知道些什么呢?”

    “孤可不能告诉你。”

    注:“侬即剪云鬟,郎亦分发丝。觅向无人处,绾做同心结。”出自唐·晁采《子夜歌其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出自汉·苏武《留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