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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我会保护你。

    曾经,有人这样对她说。

    什么时候动心的,蝶香不知道。

    许是因为那年元宵节的灯光下,无名的脸看起来十分的温柔。

    那天她陪贺星儿玩得兴起一时不觉居然同她们走散了,她一路焦急的寻人意外撞上了别人,匆匆道歉欲走却被反被那人抓住手腕为难,正欲呼救之际却是一只手搭在了那人肩膀上,才叫那人吃通放了手。

    蝶香抬眸望去,便看到无名那张冰块脸。

    那人被无名身上的气势吓跑了,蝶香揉着有些疼的手腕,瞧着无名也有些害怕毕竟这个冰块脸,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可无名却忽然走近了,朝着蝶香伸出了手。蝶香吓了一下,正欲抽回被无名握住的手,无名淡淡一句“别动”,她便真的不敢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名取出膏药轻轻抹在了她的手腕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抹在手上果然不了,蝶香看着无名默默为她抹药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烫。

    “别怕。”无名替她抹好了药,然后轻声开口,带着难得的温柔,“我会保护你。”

    “像刚才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无名说这话时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蝶香想,又或许是那日的灯会太繁华迷了她眼,她忽然觉得,这个冰块脸也没那么可怕。

    安抚好蝶香,宁遥还是去见了燕池,他躺在床上昏睡着,即使是睡着了也皱着眉,不知在忧虑些什么,听到动静立刻便惊醒了,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睁开眼,看了很久才认出来人是宁遥,随即挣扎着半支起身子倚在床头,费力挤出一抹笑来。

    “你来了。”他开口,刚说完便费力咳了起来。

    “你要见我?你见我,要做什么?”

    “我原以为我要死了,没见上你最后一面,心有不甘。却不想,竟又被你救了回来。”燕池眼睛一直看着宁遥的脸,“宁遥,长安出事了。”

    燕池说,太后病逝,皇帝悲痛不已,几日后也病倒了。而太子趁此机会,举兵逼宫,围了皇城。

    那日,燕池上朝述职,也被困在了皇宫里,后来是皇帝秘密召见了他,让他带着玉玺从密道出逃,叫他往北境去,寻宁遥归京救驾。而燕池到了幽州之后便暴露了行踪遭遇刺杀,皇帝派的暗卫拼死护他出逃,可他还是受了伤。

    听燕池说完,宁遥却不为所动,懒懒开口:“太子逼宫又不是我挑唆的,这一切与我何干?”

    “你……”燕池看着宁遥冷漠的脸,一时有些懵。他不懂,明明宁遥一直都在帮他父皇吗?为何现在这么冷静?

    燕池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待呼吸渐渐平稳才再次开口:“你不想救我父皇?”

    “你不是也不想救他吗?”宁遥反问道,“这一次,我顺了你的意,难道不好吗?”

    闻言,燕池心下一惊,而后讪讪开口:“你都知了?”

    “燕池,我说过,别想利用我。”宁遥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置身事外,“我当初警告过你的,但显然,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也应该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吧,宁遥,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

    “你利用我,还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然后帮你?”宁遥觉得有些无语,“你脑子没病吧?”

    “那我便与你做个交易吧。”燕池一改先前的可怜模样,连眼神都变了,嘴边噙着一抹笑,“你不是一直在寻冯氏遗孤的线索吗?你帮我,我告诉你谁是冯氏遗孤,如何?”

    “派人刺杀张沐雪和张珏的人,是你?”

    “是我。”燕池回答得干脆,“怎么,你想替你那个暗卫复仇?那不如,你在我身上也捅一刀?”

    “我竟没看出来,你原是如此无耻之徒。”

    “好说好说,比起张四郎,我可正人君子多了。”燕池摆了摆手,“怎么样啊,我的条件。”

    “以你的手段对付他们不过轻而易举之事,为何还要我帮你?”

    “因为你是个意外,你有镇南军的军权,如今又掌握北境大军,还赢了高昌。”燕池道,“宁遥,你是唯一一个跳出我算计的人。你这样的人,往往能制造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怎么,你终于不打算装了?”宁遥开口讥讽,“燕非渊啊燕非渊,你还真是应了你这名字。”

    “你隐忍负重多年,为的就是今天吧。太子逼宫已是大逆不道,你携玉玺出逃来寻我,是想坐收渔利?你的确豁得出去,让自己到北境时只剩下一口气,怎么,你就那么笃定我会救你?”

    “原本是没什么把握的,但我堵对了,不是吗?”他看着宁遥,眼眸深邃,带着笑,“事实就是,你又一次救了我,宁遥,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心狠手辣。”

    “当你下令士兵在箭上淬毒以射伤齐军,这手段虽听起来残忍,但我知道,你用的毒只能使伤口溃烂难以愈合,并不足以致死。”

    燕池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说话一直断断续续,咳了几声后又接着道:“况且,你连高昌都无法下定决心杀了,又怎会眼看着一个人死在你面前呢?”

    “高昌中毒,是你的手段?”

    “是我,谁叫他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一个帝王,我不过稍加威胁,他便肯亲自服下毒药。”

    “所以,你拿高昌试探我?”宁遥顿时明了,“我若救了高昌,你便带着一身伤,只给自己留下一口气来北境。我当时若不救他,你应当不会叫自己伤得这么重吧?”

    “毕竟你说过,没有下一次了。”燕池说这话时神情略有落寞,垂着眼眸辨不清神色,“所以我决定放手一搏。”

    “宁遥,所幸,我赌对了。”

    我赌对了,我要你的心。

    可这话燕池没说,他不敢说,怕前功尽弃。

    宁遥说得没错,他隐忍负重多年,强压着对皇帝和对张家的恨,让自己默默无争隐在暗处,就是为了伺机报仇。

    为了他的母亲,也为了他的祖父颜渊。

    他是一条毒蛇,蛰伏暗处,不敢松懈,为的就是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最后一招致命。

    唯有宁遥是例外。

    唯有宁遥,不管他如何算计,最后宁遥都会做出与他设想所不同的事。

    所有人都想他死,包括他的父亲。只有宁遥会救他,哪怕明知是他故意试探,也会救他。或许宁遥不知道,她与他而言,就像漫漫寒冬里唯一的一点儿春色,教他近三十年的灰败的人生,终于有了些许色彩。

    初闻宁遥的消息,是在死士的密报上,说镇南军中有个叫宁遥的女子进了军营,那女子,是叶钊的养女。

    他当时便查过宁遥的背景,只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也没有在意。后来等他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便是镇南军叛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了。

    叶钊叛国,正逢大雪,带着军队躲进深山,镇南军的消息便断了,他也一连数月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而等他再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时,叶钊已死,宁遥已接手镇南军并带着军队突袭了南国敌军,最后一路南下,夺回了南国所占领土,与乐山一役击败南国战神杨璋。

    这消息顿时便传遍了天下,因为宁遥是个女子。女子领兵打仗,大获全胜。

    皇帝当即下令,命宁遥归京,宁遥却不为所动。就在连她自己都以为宁遥会在蜀城拥兵自重自立为王之时,她却忽然挥兵北上,一路直逼长安,竟无人能阻。

    那段时间,京城人心惶惶,皇帝甚至想过调胡遇春调回长安护驾,只是胡遇春忙于平定西北,分身乏术。

    宁遥的大军就驻扎在长安城外,皇帝的禁卫军根本不足以抵挡这支能击败杨璋的队伍。就在人人以为越国可能要改朝换代之时,宁遥却提出了她的条件——她要入朝为官。

    皇帝自然乐得高兴。他忌惮张家已久,若能得宁遥,他便多了一位好帮手。所以皇帝力排众议,让宁遥入朝为官,成了越国正一品的大将军。

    宁遥正式入朝为官那日,是燕池第一次见到宁遥。自他第一次在死士的密报上瞧见这个名字,到亲自见到她,不过短短数载。

    那时候,燕池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女子,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宁遥是女子,入朝为官,遭受了不少非议,甚至是刺杀都成了家常便饭,燕池没有轻易下手,而是选择了观望。

    在宁遥北上长安之前,他便知道有人调查过京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当时他不明所以,后来仔细想想,大概是宁遥为了入朝为官做的准备。

    他曾疑惑过宁遥为何非要入朝为官,但仔细想想,他便明白了。宁遥是叶钊的养女,镇南军被告通敌叛国,她多半是为了替叶钊方案,才来的。后来他又查了,发现宁遥在调查着叶钊叛国一案的同时,还调查着居庸关叛国一案。

    这并不难理解,宁遥是叶钊的养女,而叶钊同陈牧是至交好友,她想替陈牧翻案,也在情理之中。

    朝中的人,自宁遥说要入朝为官之日起便知道宁遥的目的,可知道了却没戳破,反而同她虚与委蛇,暗中较量,除了看不起她是女子之外,更是为了自保。

    这两起案件都是皇帝亲自判决的,如若翻案,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不仅右相试探了她,燕池也试探了她。

    只是宁遥似乎对右相深恶痛绝,对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右相只是试探宁遥的立场,燕池却想利用她。左右宁遥也是想利用他的,那么他们相互合作,岂不是正好?

    所以当初宴会宁遥装醉,只有他走上前去了。后来他几次致自己于险境,宁遥都救了他,哪怕最后宁遥识破了他的算计,却也还是救了他。于是一股莫名的情绪在燕池心底悄然滋长。

    他确实是想利用宁遥,可他确实,也是喜欢宁遥的。

    因为只有宁遥,会一次又一次的救他。

    利用一个人最直接做有效的方法,便是欺骗利用感情。这是燕池曾经最不屑做的事。可他没想到,用这样的方法去接近宁遥,换来的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碰壁。

    宁遥显然深知这点,所以她说:情爱与他们而言是致命之毒。

    所以,宁遥从最开始就不信他。哪怕他说,他会以真心换真心。

    那个女人说,哪怕宁遥曾经对他动过心,但宁遥不会选他,燕池不信,他想赌一把。

    他不仅要权势,他还想要宁遥。

    那是他漫漫寒冬唯一的春。燕池想,他这一生,都不可能放手。

    “燕非渊,我答应你的条件,同你回京救驾,告诉我谁是冯玄。”

    “你居然真不知道?”听宁遥答应,燕池颇感意外,却更意外她居然真的不知道谁是冯玄,“你们不是早便见过了吗?他居然没告诉过你他的真实身份?”

    “宁遥,你昨晚,不是还见过他吗?”燕池见着宁遥瞬间便了脸,强忍住心中的不满,“宁遥,他这次要做的事,很危险,你如果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替他收尸。”

    ——若我死了,你可会难过?

    风白的话再次响在宁遥耳边,让宁遥大惊,瞳孔猛震。

    风白就是冯玄,冯白居然就是冯玄!她竟没想到,她竟没想到!

    “他去哪儿了!”宁遥激动道,“他还不能死,我还有事要问他,他去做什么了!”

    闻言,燕池垂着的眼眸轻微颤动,声音低沉,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杀意:“你要问他什么?”

    “这个,与你无关!”宁遥也难得的流露出杀意,显然没注意到燕池的情绪,“告诉我,他去了哪儿?”

    “……”

    见燕池不开口,宁遥又问了一遍:“说,他去了哪儿!”

    “他去了青云宫,去杀青云宫的四长老——许淮。”

    “你说什么?”

    “杀青云宫四长老既是他自己的决定,也是我的命令,所以他一定会做。宁遥,就算你成功赶在了他前面,你也拦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