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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你等等我”

    “谢言,谢言,谢言。”

    我神态怔忪地重复着谢言这两个字,眼神迷茫得像是彻底忘却了这个人,但偏头拧眉思考了一阵后,又猛得瞪大了眼睛,急急地冲到衣橱前,翻出了一套秀美的靛青色云杉,只囫囵地穿上,开始怔怔地望着昏黄的铜镜发呆。

    镜中人早已瘦脱了相,唯独一双眼睛含情脉脉,透着潋滟的水光,及地如瀑的乌发垂落在消瘦的脸侧,堪堪掩去了几分惨白的脸色,紧窄的肩膀瘦薄,唇色苍白,秀眉紧蹙,端得是西子捧心的楚楚可怜,但右眼尾的红痣却透着三分魅,七分不自知的勾人。

    缠着纱布的手指抚上了镜中少年的脸侧,我将颤抖的指尖落在那颗红痣上,嘴里喃喃出声道,“谢言,谢言,没错,我要去看看谢言,跟他说说话。”

    “我想要抱抱他,亲亲他。”

    “跟他说声对不起。”

    想到这里,我便不知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直直地朝着门口奔去,像一阵惊风掠过谢行身侧。

    谢行怔楞地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处传来了一声声的叫唤,“漂亮哥哥,你慢点啊,你等等我,你别跑得那么快啊。”

    我早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很着急,我想要立刻见到谢言,就是这般想着,脚下就生出了凌冽的风,我快得像要飞起来。

    我从未跑得这般快,也从未这般努力地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我想要同谢言说上话,我想要与他道歉,就算他恨我,也没关系,只要能让我看看他就好了。

    穿堂的风从我飞舞的发丝穿过,我宽大的衣袍灌入了寒冷的风,轻薄的云杉刹那像极了蝴蝶的羽翅,它们随着冷风起舞,像一只穿梭在丛林间的银蝶。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风的呼呼声,双耳处传来的阵阵轰鸣,还有我自己汹涌的呼吸声,急促到几欲停滞的心跳声,我都管不上了,我管不上我这病弱的身体禁不住这样快速的奔跑,也管不上旁人看着我的惊诧凝滞的眼神,兴许他们觉得我是个怪物,我本来就是,如今的我,失去了谢言,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强行将那些过快的喘息压在胸中,不要这样,请坚持住,请让我再看看他。

    谢言他在等我,这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老天爷啊,让我看看他吧,让我好好地跟他赔罪道歉吧,为我犯下的种种恶事,轻蔑的嘲弄讥讽,将他的真心踩在脚下的践踏,令他无端失去的一双腿,这一切的一切,我都需要跟他谢罪啊。

    就快了,就快了。

    我视线模糊地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城楼,我记得我就是在此处坠楼,谢言在这救下了我,从此我便赖上了他,我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也应该在这里结束。

    谢行刚刚与我说谢言在此处修整队伍,可是我为何会找不到他,我在城下像个无头苍蝇四处打转,抓住了无数人的臂膀,歇斯底里地询问。

    “太子殿下去哪里了?”

    “太子殿下呢?”

    “求求你们,请告诉我太子殿下去哪里了?”

    但没有人回答我。

    他们都用一种看疯子怪物的眼神看着我,眼睛里装满了惋惜悲悯同情。可我并不需要这些,我只想要知道谢言的下落,为什么没人愿意告诉我呢?

    城楼上姜国的旗帜迎风招摇,浓黑古朴的建筑群阴森沉郁,城门处的大闸门像个蓄谋已久的巨型大口,要将人类的惊慌无措都一并吞了去。

    我重重地喘息着,将手搭在城楼的扶手上,一步一步吃力地拾级而上,终于还是上了那高楼。

    我抱着城楼凸起的墩子沉重地呼吸,那种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重,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就连眼睛也蒙上了纱雾。

    我抚着胸口,待自己一口气喘匀后,才将目光远眺,终于见到那远行的车队,前边是少数的仆从和影卫,中部是装载着物件的马车,而队伍最后,则是一辆八角玲珑的步辇,上边挂满了异域风情的铃铛。

    那是,谢言的步辇,像一颗璀璨的宝珠滚动在沙漠的尘土之中,却依旧难掩它的瑰丽与光彩。

    我来不及思考,脚上已经有了动作,步履急促地朝着楼梯处奔去,三步做两步地踩着向下的阶梯。

    我很累,额头上出了好多汗,呼吸都要做不到,记忆也有了一瞬的空白,突然脚下的一个踩空,我便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的脸颊,膝盖瞬间都渗出了浓浊的鲜血。

    “谢言,我好痛,你能不能等等我。”

    没有人听见。

    那车队一往无前地行走在风沙当中,像是一场如梦似真的幻境,又像极了为我精心构建的海市蜃楼。

    我不,我不放弃,我决不能放弃。

    我将带血的手掌狠狠地摁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强逼着自己带血的膝盖跑动起来。呼呼的风声落在我耳侧,卷动着满地的尘土,我用力地张开了嘴巴,想让缺失的空气进入我的腹腔。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我一停,谢言就离我越来越远,我就要追不上他了,可我一旦跑起来,胸肺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吞进了不少飞舞的沙砾。

    到了最后,我的双腿如同灌上了铅,再也坚持不住,地上的沙土柔软,又生出无限的阻力,我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不论是面上还是手上,亦或是膝盖处的伤口,都沾上了尖锐的沙砾,我疼得哭了出来,绝望的哭声似是被抛弃的幼猫的哀鸣,传遍了整个空旷的沙丘。

    “谢言!你等等我!”

    “你等等我!”

    “我是小秋啊。”

    “我求求你了,你等我一下!”

    可是没有人回头来看我一眼,车队马不停蹄地滚滚向前,从未为谁停留,我的声音被冷风割裂成无数细小的尘埃,四处飘散之后,便落到了脚下。

    谢言不会,也不再,需要我假惺惺的爱意了。

    思及此,我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只颓然地卧倒在地上,像是即将枯死的树木在等待一场不会降临的冬雨。长而久的缄默过后,我静静地望着昏黄的天空,自暴自弃地想,谢言没了我这个害人精的祸害,应该会过的很好。

    可是我不好。

    我爱对了人,做错了事。

    老天却不愿意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我想到这里,滚烫的泪水就顺着眼角滑入我的脸侧,呜咽的哭声不可遏制地从喉管中泄露了出来。

    我深深地陷入绝望当中,但此时,我眼前忽然映入了一双富贵的金丝履靴,一个人来到了我身侧,他蹲下来与我对视,瞧见我通红的双眼以及周身的血迹,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漂亮哥哥,他不会回头了。”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谢行伸手来抱我,我却不愿走,只伏在他肩膀处,哭得声嘶力竭。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不过是想见他最后一次罢了。”

    谢行保持着沉默,静静地任由我发泄心中的情绪,只在最后说了一句。

    “忘了太子哥哥吧,你太痛苦了。如果爱是一件令人这般痛苦的事,我宁愿你全都忘掉。”

    我擦掉脸上的泪,只回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会忘记郁仇吗?”

    “绝不会。”

    “我也是。”

    那日过后,我又病了数日,身上的伤口缠着层层纱布,看着触目惊心。

    谢行让我好好休息,我却只与他商量寻找神医之事,他知道我想做什么,并未拒绝,便用我的病做幌子招了许多民间的医者来到王府里。

    我细细地排查过一遍,又问过当日谢言的伤情,将这些都仔细地告诉筛选过后的神医。他们受了我的嘱托,便出发踏上了蛮夷之地,我并未让他们透漏是为我所托,只让他们上门去瞧瞧谢言的伤。

    但怀信告诉我,这些医者无一例外都被赶了出来,他们说谢言讳病忌医,拒绝医治自己的伤腿,每日都由轮椅代步,性子也变得阴鸷乖戾,府上的人皆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就落地了。

    “竟是如此。”我低低出声,将皇上越过谢行无端赐给我的黄金交给怀信,“将这些黄金分发下去,这些医者大多老迈,这一来一回颇耗心力,还被人赶了出来,心中难免不快,我做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怀信点点头,接过那些金子,又犹豫着问道,“那之后还要继续找能医治腿疾的大夫吗?”

    “继续,将悬赏的黄金再加一倍。”

    “是。”

    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不会放弃。

    怀信领了命令出门,又在门口差点撞上谢行。

    谢行神色惶惶地跑进来,双手都在颤抖,慌乱地与我说道,“漂亮哥哥,大事不好了,父皇那个老色胚,竟然想纳你为妃子。”

    我顿时手一抖,装着浓茶的杯盏就碎了满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白色情人节,送个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