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是何意?”
唐筠凝胸腔点燃了怒火,袖笼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怒意蔓延到眸子深处,她深吸一口气,才好不容易压下去。
若是他再不肯给她一个解释,她便是不肯罢休了。
“苏婳,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王?”
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低头,细想一下,又十分不对劲,方才明明是他的错,怎么翻过来成了他来质问她了。
“王爷真是贼喊捉贼,明明是王爷不将我看成自己人,反倒成了我的错了!”
她又抬眼瞪回去。
“苏婳,你只要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
他目光沉沉,看她被黑暗裹挟住,便皱着眉头,“快去歇着罢。”
“王爷应该知道我的性子,若是王爷不肯说,我便一把火点了这个地方!”
她胸口怒意滔天,不退反进。
“苏婳,本王只能告诉你,这一局,多谢你帮我。”
他意味不明的说完,随后转身便走。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她的胸口处炸起来层层巨浪,她后退两步,有些不敢置信。
喜儿见状,连忙上前来扶住她。
“王妃,您没事吧?”
她满脸担忧,眼眶噙着泪,心里不住地怪萧庭晏,这两日分明看着两个人已经好了的,怎得又吵起来了,王爷也不知道让着王妃。
“我没事。”
她推开喜儿,“你去睡吧,我出去走走。”
“奴婢陪王妃一起去。”
喜儿不忍看着她一个人出去,“路黑,奴婢给王妃掌灯。”
“不必了,你赶快去睡,给我留着灯就行了。”
她心里烦乱得很,脑子快要炸开了,若是不出去透透气,她恐怕会做出来一些出格的事。
喜儿不肯,吸着鼻子,声音闷闷地,“王妃是不是已经嫌弃喜儿了?喜儿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不如云雀姐姐心细,经常说错话,惹得王妃不高兴,王妃若是喜欢云雀姐姐,便将她要回来,喜儿在外面干些粗活都是可以的,只要王妃高兴,奴婢便安心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你这傻丫头,说什么呢?”
言罢,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喜儿,我能看出来你对我的忠心,不过,眼下让我自己一个人走一走。”
她太累了,在这样阴沉污浊的尘世间行走,她太累了。
喜儿看出来她脸色不好,便道,“那王妃早些回来,奴婢去给您拿一盏灯,您可千万别摔着了。”
边说着,她边快速转身回房,提了一盏气死风回来,送到唐筠凝手上,“奴婢等着王妃。”
“好。”
她勉强一笑,将灯提在手里,步履缓缓出了门。
书房里,萧庭晏目光始终落在院子里那抹身影上,主仆二人的对话,他也都听进耳朵里,直到那一抹身影从门口消失,他将手里的书重重一扔,面色一沉。
犹豫半晌,还是起身跟上去。
唐筠凝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着,自从来了这个地方,她还从来没有出来过。
本以为门外会有侍卫看守,倒没想到竟然出来的如此顺利。
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有关于萧庭晏的画面,他毫无防备地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唤着“娘子”。
他出身高贵,却愿意纡尊降贵,为她洗手作羹汤。
甚至是在她伤了他之后,他还是下意识想着护着她,相信她是无意的。
他还曾亲口说过,没有了她,要这江山又如何?
他就这样一点点侵占了她的心,成了她的神,掌控着她的喜怒哀乐。
没想到,他最后又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她原来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万里江山,有谁不爱?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想起来她亲笔写的那封信,上面不过是廖廖几个字,瑞王爷不回京,大王爷当立太子。
她没想到,这是他亲手设下的一个局,她怎么忘了,那封信,一定是在他的授意下才能送出去,他这般又狠辣,又柔情,又小心谨慎的人物,端的是帝王的好料子。
这局,他到底是在何时设下的?是在出王府之前吗?
还是来到这里之后?
最让她看不明白的是,他眼底始终是柔情。
也难怪,毕竟他生在深宫里,后宫里的嫔妃,个顶个都是演戏的好料子,在戏台子上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演戏?
她冷笑,只能怪自己太过于急躁,虽说是一步好棋,可终究是漏洞百出,难成大计。
可他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今夜月明星稀,若是她这样直接走了,他可会后悔呢?
她往前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是一团深黑。
明明是怕黑的人,她直接扔掉了灯,双手提起来裙子往前跑。
“苏婳!”
萧庭晏惊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心里好似被人敲了一下,随后便发狂了一般,拼尽了全身的力量继续往前跑。
她多想再往前就是悬崖,她跳下去之后,便可一了百了,粉身成瀣,不用再有旁的牵挂了。
心已经支离破碎,要这完整的肉身又有何意?
喉头一阵腥甜,胸腔好似烧灼起来,脚下的步子还是飞快。
她要跑,她要逃。
萧庭晏连忙脚尖一点,身形飞起来,冲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
她速度不减,直直撞上他硬实的胸膛,直撞的整个人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两行泪水绵绵不绝。
“苏婳,”他心慌了,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声音低沉,“你不要我了?”
“王爷这话,不觉得可笑么?”
她仰望着星空,眼角挂着泪,眼底空空如也。
他不说话,她亦不说话,两个人紧紧相拥着,耳边只有风声,虫子都已经销声匿迹。
她不敢再看他一眼,心底只觉得裂开了一道口子,风呼呼地灌进去,只有疼。
良久,她才开口,“王爷,放我一条生路罢。”
“苏婳,不许胡说。”他紧了紧手。
她呼吸都有些难受,却始终一声不吭,任由他搂着这样一副躯壳,身体疼,心里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