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这一碗水都快要命,哪里还敢吃什么面疙瘩!
唐筠凝沉下脸色,将水碗递还给她:“我不渴,还是不喝了。”
老婆婆一愣,显然是有些失望,露出受伤之色:“我知道,你看上去是位矜贵的夫人,嫌弃咱们庄稼人的碗脏。”
“不错。”唐婉凝勾唇一笑,面上一片生冷,“我非玉瓷不用,非茶汤不饮的。”
她转身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旁边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中年人伸手就来抓她的肩膀:“姑娘等等!”
唐筠凝厌恶地避开,拔出一根银针,便扎在了他的手背上。
刺痛传来,那男子惊叫一声缩回去,那根针还稳稳当当地戳在他的手上,他只觉一股麻痹感涌遍全身,竟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那个少年见状忙来替他将银针拔出去,可麻痹之感不仅没有消失,甚至连双腿都不能动弹了。
男人吓得涕泪横飞,求饶道:“姑娘……姑娘饶命啊!”
“你们几个串通起来,诓骗行经的路人到这来,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人牙子不成?”
唐筠凝前世是唐家嫡小姐,后又嫁入王府成了瑞王妃,自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污糟事。
但她闲时也曾听下人们议论过,说府上有些婢女都是自小被人牙子拐去,才会被卖来为奴为婢的。有些运气不好的,还会被卖到烟花之地去,这辈子便算是完了。
“不是,不是!”男人已经趴在地上,“我们只是想叫姑娘引个路,去将柳儿接回来而已!”
“是吗?那你们为何要在水里下药?”
唐筠凝俯下身子盯着他:“我这针上可是淬了毒的,再不说实话,到时候毒发起来,你可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死法?”
这一家子在这作案已经几个月了,一直平安无事,谁知今日不走运,给碰上了唐筠凝这个不好惹的姑奶奶。
老婆子听说自己儿子中了毒,吓得变了脸色,哭道:“我们不敢对姑娘做什么!只是家里头太穷,无米下锅,这才迫于无奈,想要多挣几个铜板罢了!求姑娘发发慈悲,饶他一命吧!”
“这么说,还真是人牙子了。你们拐过几个人,都卖到了什么地方?”唐筠凝怒目而视。
见老婆子和那个少年不语,她威胁道:“要是不说,我现在就让他毒发身亡!”
老婆子这下可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只得道:“没拐成,真是一个都没拐成!姑娘是头一个,就栽在姑娘的手上了!”
他们这手法如此娴熟,说是第一个,真是骗鬼也不信。
唐筠凝冲进茅屋里头,踢开一扇门,见里头只有一张床榻和一个木柜,并无甚异常。
她将几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皆一无所获,老婆子跟在后面道:“姑娘,你这下可是亲眼所见,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拐成的!”
“这里没有不代表之前没有,我劝你老实交代,不然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忽然,唐筠凝听到几声沉闷的撞击声。
她循着声音向外走去,发现园子的角落处有一块木盖板。
那老婆子见她往盖板处走去,惊得要拉住她。
唐筠凝一把推开她,掀开盖板,发现这下头竟然有一个地窖。
地窖里藏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女,一个只有十六七岁,另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不知道被藏在这里多久了,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们都用麻绳捆着,嘴里塞了麻布。
那个小的躺在地上,虚弱得一动不动,只有眼皮偶尔翕动两下,透出一丝活气。
大的那个便是听到外面的声音撞墙求救的,看见唐筠凝进来,她眸子倏地亮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看见她的第一眼,唐筠凝便怔在原地。
云雀?!
这个人竟然是,她从前在唐家的侍女云雀!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筠凝一把扯掉塞在她封口的破布,大惊道。
云雀被饿了好几天,原先圆润的鹅蛋脸都凹陷下去。
眼前这陌生的女子好似认识自己一般,她疑惑地轻声开口:“你认得我?”
“我……不认得,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如何被拐来这里的。”唐筠凝掩饰道。
云雀如今自然是不会认识她的,她从前是唐府嫡小姐,身边随侍的丫头不少,这云雀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唐家从外头买来的,七八岁时到她身边,两人情谊颇为深厚。
只可惜后来她迫于无奈要嫁进瑞王府,知道日后自己的命运难测,无论云雀如何哭泣请求,都没有肯让她陪嫁。
故人重逢,却是此情此景,见云雀面黄肌瘦的模样,她对这阴毒的一家子越发痛恨。
云雀的眸子黯了黯,只说是前几日在外头遇见了一个扭伤脚的姑娘,好心来为她寻找家人,谁知却被迷晕捆在了这里。
而那个小丫头,则是因为在林间迷了路,被那个中年男人骗回来的。
在唐筠凝一番逼问之下,得知这家人到这里也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专挑那些落单的妇孺下手,一共得手了七八次,之前的几个都已经卖出去了,云雀和这个叫喜儿的丫头,是这几日刚刚拐来,还未出手的。
这番折腾,太阳早已下山。
唐筠凝心知今日回京无望,便将那老婆子也捆了起来,和她儿子绑在一起丢在了堂屋里。
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踪迹,看来是丢下老子和祖母跑了。在外头当诱饵的小柳儿也没回来,想来兄妹两个是见情势不妙一道开溜了。
锅里煮着的面疙瘩是无毒的,唐筠凝虽吃不来这些东西,但还是给她和云雀、喜儿都盛了一碗充饥。
一碗热乎的面汤下肚,云雀和喜儿的身上活泛起来,脸色也好看不少。
唐筠凝打算天亮就进城报官,今夜只能在这贼窝里将就一宿。
云雀恢复了气力,将屋里的被褥重新铺好,她见唐筠凝的衣着,该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女眷,问道:“要不要我出去看看,夫人流落在这里,或许家中会有人来寻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倒叫唐筠凝黯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