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临面对着这群商绅拍桌子快要掐起来的场面,又让人上了几壶凉茶,给他们降降火。
“诸位不要急,海岛有很多,而且岛上的产出也有不同,大家不必要死盯着一个岛。”
再往南走,还有两座比崇铭岛占地面积的岛屿。
按照他的设想,那里的物种产出应该比崇铭岛更丰富,许多东西,哪怕是南越沿海的商人也未曾见过。
现在把身家押到了崇铭岛,可僧多肉少,挤不上岛掉头回去那后续的投资怎么跟进?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这次不光要拿下崇铭岛,还要拿下更多的海岛?”
不然呢?
张君临挑挑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事关对倭的战略,告诉这些以牟利为目的的商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今日便到此结束,朕要打道回府,剩下的对接工作,你们去找海岛的负责人即可。”
每个海岛上都有一套朝廷官员组成的领导班子,策划当地的民生与发展。
其中负责督察的,是他专门让人从镇州带过来的,都是一些有志的年轻人。
都说无官不贪。
但新上任的官员从正直到圆滑,从清廉到被渗透至少需要三五年的过程。
正好海岛不是一个长久留任之地,这三五年错峰换完一届班子,不必担心鞭长莫及,把夺回来的海岛自己捂烂。
“恭送陛下。”
众人连忙拜倒在地。
“平身吧,你们慢慢品尝这些新奇的瓜果。”
张君临说完脚底抹油,掉头就走。
不出意外。
几乎是他刚出临时搭的帐篷,里面就重新爆发出打闹声。
哐啷哐啷!
“听动静连盆都快敲破了。”
张君临又听到一人痛呼过后开始骂娘,登时乐了。
上手了上手了!
“陛下,要去劝架吗?”手下担忧地问。
张君临不假思索地摆摆手:“不用,等他们打完,记得让他们把打坏的东西报销了。”
啊?可是帐篷里的东西都是倭寇留下来的老旧物件,这也要报销吗?
手下看了一眼笑容狡黠的陛下,想到关于陛下曾任监国太子时的传闻,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请陛下放心,他们绝对不能白打砸我们的东西。”
“对,报销的时候记得找胜出者要。”
打输了吃药,打赢了报销。
古来今往都是这个道理嘛。
张君临又竖着耳朵听了几句商绅间扒底裤的八卦。
直到差不多争出一个结果来,里面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他这才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
张君临和南风知意等人,乘上返回临海城的船只,与继续向南挺进的梁胜蓝等人告别。
去时顺风,回时逆风,多花费了一日才重新抵达临海城。
好在张君临身体的适应能力不错,回来的时候已经无须服用晕船药。
下船时,他看向宽广的海域,久久没有回神。
“陛下不是急着回金陵,难道还是放不下梁将军他们?”
苏婵衣在身侧柔声开口,眼中也有些担忧。
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与白芷分开。
而这次分开,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看你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是在担心白芷吗?放心,她躺下就能睡着,吃嘛嘛香,对海鲜更是情有独钟,一口就能爱上,再加上她是新兵总教头,谁也不敢欺负她。”
与其担心白芷,还不如担心被白芷操练的新兵,能否克服在海上航行与加强训练的双倍压力。
苏婵衣想到白芷心宽体胖,到哪里也能吃得开的性格,抿唇一笑。
“我很喜欢陛下说话。”
哦?
张君临饶有兴致地等着她的下文。
“也不知道赵太医学会了我教给他的那些医术没有。”
“……”
果然就不能奢望工作狂人苏院使的嘴里能够说出多么动人煽情的话来。
想到专门留在船上接替苏婵衣的老赵,张君临心里也没有把握。
但。
徒儿总归要出师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方知此事要躬行。”
张君临再次出声安慰她。
“老赵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是冒进的性格,就算治不好至少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不是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陛下,这种我称之为庸医。”
“……”
这天是彻底地聊死了。
张君临终于意识到苏婵衣不仅医术高超,这话术也很了得。
他也不打算与她争个长短见个高下。
上了岸休整半日,便连夜向着镇州出发。
金陵是天子脚下,再加上有农业和功勋的依靠,当地土著士农比较多。
而镇州由于接连金陵与其他各地,交通处于便利的中转站,经营商贸务工者比较多。
收复诸多海岛一事,可能传到了镇州去,但许多人还处于观望阶段,导致第一波登上崇铭岛的九成九都是嘉州人。
但嘉州人的眼界有局限,对外界认知判断不完全。
还是要借助镇州人经营至全天下的商业脉络,来盘活岛链发展的这步大棋。
假如。
假如哪天南越还没强大起来,却被哪一个霸主国盯上往死里打,这些海岛就可能成为南越在海上独一无二的退路。
“当皇帝确实比当太子操心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吧。”
操心归操心。
生而为人,能够拥有一个国家任其建设,绝对是难得的一次人生阅历。
张君临已经做好了随时迎接挑战的准备。
只是。
他没想到,马车刚出嘉州的地界,前方便有侍卫来报。
“陛下,路遇乱民,是否镇压?”
这些侍卫都是雷忠一手调教出来的,别看出门只有八人随行,却堪比百人特战小队了。
镇压像山上那种几个村子联合在一起的数百强盗,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张君临没打算采取这么暴力的手段,比起镇压乱民,他更好奇的是。
“镇州怎么会有乱民了?”
还记得当初让姜诚在张承乾的眼皮子底下回镇州时,就是利用了镇压乱民的借口。
镇州是南越腹地,又经历了较为完整的土改,这里出现乱民,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南越要亡。
二个是皇帝要亡。
前者是因为自己管理有问题,后者则是像当初的夏国丈一样想搞事情,推翻现有的统治者。
而按照镇州的情况来看,那绝对是后者。
“陛下,这是冲着你来的?”
正在马车上编写医书的苏婵衣此话一出,外面的侍卫顿时浑身紧绷,提防起来。
陛下的车驾随行人员极少,对方若真是冲着陛下来的,且知道陛下的实力,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必须一招毙命。
“陛下,我们眼下要怎样做?”
侍卫们等着他们的主心骨张君临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