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自然不知道有个坐在月亮上的老好人替他默默扛下了一切,陈青山只觉得这长安城真地好大。
陈青山在星轨之上,往下看去,便是纵横交错的街道,以及这些曲曲直直,长长短短的街道构成的大小坊市。
既然是坊市,那便不缺人,所以陈青山从星轨上向下看去,除了房子,便是人。
至于陈青山为什么会觉得长安好大,那是因为陈青山即使乘坐白鸟法舟,从外城到内城圣衍书院所在之处,也花了近两个时辰。
圣衍书院虽然占了内城近五分之一的土地,但书院外墙却很小,就如寻常人家的院墙一般。
虽是冬季,但内城的街道上并未有雪,反而有种四季如春的感觉,所以书院的外墙上长满了花草,给了陈青山一种身在江南的错觉。
若没有记错的话,那圣衍书院的周姓亚圣,便来自江南的一个书香门第。
江南的灵魂是水,所以江南多温婉女子,亦多那有风骨的文人。
圣衍书院外有书童,守着门,说是守门,实际上只是站着睡觉而已,而出入的儒生,自然也习惯了这两个小童在此打瞌睡。
亚圣门下有七位门生,皆是七境儒修,被称为七贤,而这两小童,便是七贤的后代,想必是又不好好读书,才被先生罚到这守门。
圣衍书院除了七贤外,还有九位七境儒修,他们虽然不是亚圣门生,但亦与亚圣关系密切。
没有人阻拦,陈青山四人很轻松便入了圣衍书院,在书院见到的儒修,多是一境,也就是问学境的儒生,与常心的修为差不多。
而常心作为儒生,与圣衍书院的书生们打交道的任务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常心便拦了个埋头赶路的书生。
“这位兄台,在下常心,有些事要想问一下。”常心行了个礼。
那人赶忙回礼,道:“在下钱愠,常兄问便是。”
常心谢过,直奔主题:“钱兄可知要如何入这圣衍书院?”
钱愠听常心的口音,似乎是南方的人,只当是常心要入这圣衍书院,便道:“每年四月和腊月,都是圣衍收门生的日子,常兄跟我去歇雨亭便好。”
说着,钱愠便要拉着常心去那歇雨亭。
“我想钱愠兄是误会了,欲入圣衍的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这位姑娘。”常心将旁边的阿喃推了出来。
阿喃朝着钱愠盈盈一拜。
钱愠道:“圣衍书院的女儒生可不多。”
阿喃答:“终究是有的。”
钱愠不再言语,带着四人往那歇雨亭外去。
而歇雨亭,在醉竹林外,醉竹林则是那亚圣门下七贤中的酒贤所居之地。
酒贤好酒,便在这醉竹林来酿酒喝酒,说是醉竹林,其面积也已经超过千顷。
又因长安太大,就是在这圣衍书院内也有不同的天气,而这醉竹林,多雨。
所以,醉竹林外,便建了个歇雨亭。
亭外设六艺考试,只要过了这六艺考试,便可拜入圣衍书院。
所谓六艺,便是礼乐射御书数。
而阿喃作为兵庐的大小姐,这自然难不倒她,即使她曾是个盲女,但家中不乏好的老师。
在此执行六艺考试的是名六境儒修,名为叶尧,一袭青衣,有读书人特有的书生气,但又不乏威严。
见阿喃过来,叶尧笑了:“今年圣衍没有女儒生,你是第一个,你叫什么?”
“阿喃。”阿喃上前一拜,轻声回应。
“如此,阿喃便开始你的六艺考试吧,希望你能顺利通过。”叶尧道。
此时歇雨亭外,并无其他考生,所以阿喃便直接开始了六艺考生。
三个时辰后,阿喃成功通过六艺考试。
且如陈青山所料,成绩极佳。
“恭喜你,阿喃姑娘,在圣道石刻上留下你的印记,你便是我圣衍的书生了。”叶尧道。
“哦,何谓圣道碑?”陈青山问道。
“圣道碑,乃是当年儒圣所留,可辨妖邪,只要是我人族,便可在其上留下自己的烙印。”叶尧提起儒圣,满脸都是尊敬,朝着空中微微拱手。
闻言,陈青山面色变了,对于普通人难的六艺考试对阿喃来说不难。
而那普通人一定能通过的圣道碑烙印,对阿喃却变得有些困难起来,毕竟现在阿喃的身体,是那古神灵岐山祸蛇所化。
若没有通过圣道碑烙印,不仅入不了圣衍书院,岐山祸蛇的事还会暴露,那时阿喃恐怕有性命之危。
硬着头皮,四人在叶尧来到了圣道碑前,这原本是一块普通石碑,但留了儒圣的一丝浩然气,再加上圣衍书院数不清儒生的浩然气,便成了这圣道碑。
有了儒修们的浩然气,在加上千百年的蕴养,这普通的石碑变得不普通起来。
在这块圣道碑留下烙印,便算是得到了读书人的认可。
在陈青山不安的目光中,阿喃将手掌放到圣道碑之上,圣道碑久久没有反应。
终于在叶尧准备开始怀疑阿喃身份的时候,圣道碑发出了金光,阿喃成功烙印。
本不该通过圣道碑考验的阿喃,成功通过了考验,显然阿喃体内的岐山祸蛇做不到这一点,或许岐山祸蛇恢复八境时,才有一丝可能,但以现在已经一伤再伤,陷入沉睡的岐山祸蛇的实力,远远不够。
那帮助阿喃成功留下烙印的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圣衍书院的那位亚圣。
得到了司天监之主传音的亚圣。
亚圣是个中年模样的儒生,留着黑色长须,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而亚圣手中拿着一柄带着圣道气息的剑,儒圣佩剑。
带有一丝儒圣浩然气的圣道碑可不是那么容易压制的,为了帮助阿喃成功烙印,亚圣甚至请出了儒圣佩剑。
毕竟儒圣佩剑与那圣道碑,出于同源,而且很显然,儒圣佩剑,要比圣道碑强。
亚圣弹剑,儒圣佩剑发出阵阵剑鸣,带起金色的光雾,随后雾又如雨般压下。
亚圣收起儒圣佩剑,端起茶杯苦笑:“现在的小朋友越来越不好带了。”
“祸蛇之躯的女娃,还有那浑身都是宝贝的小剑修,我若没有看错的话,那小剑修背的剑,应该是当年龙虎山上的那枚剑丸所化吧。”亚圣明明坐在院内,但眸子已经注视到了醉竹林之外。
那时陈青山年幼,集水镇来了个老道,陈青山给了他半块饼,那老道便给了陈青山这枚剑丸,而这枚剑丸帮助陈青山开启了剑修的大门。
亚圣似乎认得那老道,亦认得陈青山的剑丸。
而能让亚圣记得的物和人,注定不会平凡。
亚圣饮茶,将目光投向了三藏和常心,看着看着居然有些失神了。
“那小儒修,和小佛修,也不简单呐。我就说现在的孩子不好带吧。”亚圣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就如陈青山不知道月亮上有个老好人替他扛下了一切一般。陈青山同样不知道圣衍书院亚圣出手,替阿喃压制圣道碑,让阿喃成功烙印。
见阿喃成功留下烙印之后,陈青山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随后,心情不错的叶尧问常心为何不如圣衍书院,难道是另外两座书院的人。
毕竟在叶尧看来,常心比阿喃更像个读书人,而这天下的读书人,都向往圣衍书院。
除非常心是长青书院或者白鹿书院的人。
常心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是长青或者白鹿的书生,常心只是说自己已经有先生了。
当叶尧问起那位先生时,常心道只是自己所住之镇内的一位教书先生而已。
叶尧骂常心是榆木脑袋,为什么不入书院,天下就没有拜了一位先生,就不能拜其他先生的说法,就是那儒圣,未成道前,也拜了不知道多少位先生。
常心任由叶尧骂,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只是觉得别家先生都不如我家先生罢了。”
听得叶尧大呼“痴儿”,无可奈何。
“是啊,别家先生都不如你家先生,毕竟是敢和圣皇陛下理论的人,这天下可没有哪位先生说圣皇陛下迂腐。”亚圣饮茶,盘坐于竹席上,茶水温热,丝丝缕缕的热气,模糊了亚圣的脸。
亚圣不再关注陈青山等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与此同时,还在集水镇内饮茶的白夫子不知不觉笑了起来,眸子投向了北方。
似这两位天底下最特殊的先生在遥遥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