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赶忙转过自己的小脑袋对着靠在炕头上的晴嫣惊喜地开口喊道:“额娘,额娘,二伯娘带着一个漂亮姨姨一起过来了。”
“昌全额娘?”
本在闭目养神的晴嫣听到小四的话,端着小酒盅的手一顿,一时之间想不通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呢,西鲁克氏怎么选择这个时候过来了?
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她知道人家挑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大事儿,随即身子前倾将手里的小酒盅给搁在暖炕中间的小几上,而后弯下腰才刚刚将室内便鞋给穿上,白露就掀开棉门帘快速走了进来对着她俯身开口道:
“娘娘,裕亲王福晋和纯亲王福晋来拜访您了。”
“请她们来偏厅吧。”
晴嫣听完白露的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纯亲王隆禧前年开春的时候大婚了,她曾听安嫔说过,纯亲王嫡福晋是和硕额驸尚之隆的长女尚佳氏,隶属汉军镶蓝旗,但是她们两人平素无半点儿交集,即使偶尔参加宫宴时,宗室福晋们和后宫嫔妃们也大多时候不坐在一块儿,她和尚佳氏可以称之为互相都听过对方名号但从未面对面说过话的陌生人。
未等她细想为何这次尚佳氏会突然上门拜访了,紧跟着西鲁克氏就带着一个约莫比景贵妃小两、三岁身穿樱桃红色冬袍的圆脸姑娘撩开棉门帘走了进来。
“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
披着厚实压风斗篷的西鲁克氏和尚佳氏甫一进入室内,就看到穿着浅紫色旗装的景贵妃正笑脸盈盈地站在暖炕边上,立即齐齐俯身行礼。
“快快起身吧。”
晴嫣忙笑着几步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
待看清她们俩戴在脖子上的海棠红色围脖和揣在手上的银红色手捂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后,心中就有数了,能够使用同款的东西想必这两个妯娌间的关系应当处得很不错。
念头极快地在心头上转过,她就又开口道:
“你们俩快些把身上的斗篷给摘了来,到火炕这边暖活暖和吧,白露你快去泡两杯热茶再去小厨房中端几盘子刚出锅的热乎点心来。”
“哎,奴婢这就去。”
白露带着两个小宫女先将俩亲王福晋身上的斗篷给摘下来,扫干净上面的雪花,将其细致地整理好挂在门口的鸡翅木衣架上后就赶忙下去泡热茶、拿点心了。
“小四脖子上挂着的小望远镜真漂亮啊。”
西鲁克氏是储秀宫的老熟人了,知道七弟妹初次来储秀宫有些放不开,待拉着她挨着坐在暖炕上后就先打开了话匣子。
“谢谢二伯娘的夸赞,这是太子哥哥送给我的。”
小四看到西鲁克氏这么有品味,一来就眼尖地发现了他的新玩具,随即咧开自己的小嘴愉悦地冲着她解释道。
“太子殿下自是兄友弟恭的好孩子。”西鲁克氏也顺着他的话感慨地往下说了一句。
昌全两日前也收到了宫里太子堂哥派人送给他的小年夜礼物,是一艘精致的大海船模型。
她听自家王爷说小太子是将宫里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按照喜好送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记给他亲近的大堂姐和小堂弟都送上了各自心仪的礼物,这种事情放在一国储君身上实属是非常难得了。
挨着西鲁克氏坐在她左手旁的尚佳氏看着小四靠在窗户边,歪着小脑袋疑惑地打量着自己,不由有些脸发红。
晴嫣看了一眼就知道尚佳氏是个腼腆的姑娘,见到自己的调皮儿子还打算用望远镜来看看人家了,忙开口喊道:“小四,你快点来额娘这儿。”
小四听到贵妃娘娘喊他,也收起来了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从暖炕上站起来小跑几步来到晴嫣跟前扑倒她怀里,趴在她耳畔小小声地说道:
“额娘啊,这个漂亮姨姨我不曾见过哎。”
他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是如今偏厅里可是只有她们几个人啊。
因此小四话音刚落,三个大人就全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本就有些害羞的尚佳氏肉眼可见的脸色变得更红了。
晴嫣则不由心中一乐,想着她儿子还真是个小助攻啊,随即伸出手拍拍他肉乎乎弹性十足的小屁股纠正道:“小四,这个可不是姨姨,这是你隆禧王叔的嫡福晋,你该唤一声七婶娘才对。”
小四知晓来人的身份后也半点儿不为先前自己喊错称呼的事情感到忸怩,立即从他额娘怀里翻了个身正对着西鲁克氏和尚佳氏落落大方地行了个晚辈礼,脆生生地自我介绍道:“七婶娘,你好,我叫小四!”
尚佳氏头一回听到这种打招呼的方式,长得好还懂礼貌的小孩儿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的,纯亲王福晋也笑了笑对着小四柔声说道:
“小四,你好,我是你小王叔的嫡福晋。”
待这一大一小互动完后,整个偏厅原本稍显尴尬的气氛瞬间就活泛了下来。
尚佳氏只是为人有些慢热而已,如今看到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自己身上了,她也顺势从暖炕边上下来而后从袖子中掏出来一张纸轻轻放在了景贵妃面前。
晴嫣看到那近乎写满了一张纸的礼单,不由眼皮子一跳,心想如今都流行见面礼送长礼单了吗?
下一瞬,她就听到尚佳氏柔声细语道:
“臣妇听闻二嫂和小皇嫂平日里的关系甚好,一直想着来储秀宫拜访您呢,但无奈未曾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雪天路滑没有带太多仆人,等天晴了臣妇会让人将见面礼都给送到储秀宫的。”
“福晋真是有些太见外了,您这礼物实在是太多,太贵重了。”
晴嫣给对面的西鲁克氏使眼色,想要让她将尚佳氏给拉过去。
初次登门就送她这么多东西,还选择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跑过来,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让自己帮忙啊。
然而西鲁克氏则装作没看到一样,伸手接过白露递来的热茶自顾自喝着。
“福晋你先坐下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有事儿的话慢慢说,若是本宫能帮的上忙的话肯定帮。”
说完这句话后就抬起手将礼单给推到了暖炕小几的中央,态度很鲜明,若是超出她能力范围了即使送再多礼她也是做不了的。
尚佳氏看到景贵妃的态度也跟着又做回暖炕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晴嫣搅着手里的手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不瞒小皇嫂,臣妇前几日带着儿子富尔祜伦去裕亲王府参加昌全的生辰宴时,恰好在昌全的床头上发现了一只精雕细琢的象牙白玉兔,知道那是您送给昌全滋养身体的暖玉,臣妇回府后吩咐人去全京城找了都没能找到能够和那只白玉兔可以媲美的暖玉,因此才想着厚着脸皮来冒昧地问问您手中可有多余的那种暖玉石能否腾给臣妇一个?臣妇知道那是从漠西蒙古得来的原石肯定价格不菲,但是臣妇真的很需要那种暖玉,无论多少银子臣妇都愿意购买的。”
晴嫣看到尚佳氏眼眶都红了一脸焦急的样子,也在记忆深处将那座灌输有自己异能的白兔玉雕给扒拉了出来,那是当时昌全满两周岁回裕亲王府时,她按照他的生肖让人雕刻出来送给他的生辰礼。
西鲁克氏听到尚佳氏最后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她的手而后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道:
“娘娘可能不知道,富尔祜伦是七弟的嫡长子,去年十一月底出生的和昌全一样都是难产生出来的孩子。”
“唉,他的身体和昌全当初一样,弱的不行整日里喝药和喝奶的频次一样多,平时七弟妹都不敢把他抱出房门,前几日她来王府里做客时,不放心将富尔祜伦独自留在家里就包的严严实实的一起带到裕亲王府了,没想到把那孩子放到昌全的床上后,他竟然主动翻身伸长小手想要去触摸昌全那只小玉兔,昌全说他冬日里最喜欢抱着那块暖玉睡觉了就也试着将它塞到了富尔祜伦的怀里,没想到那孩子也舒服地用脸蹭了蹭兔子头没一会儿就舒服地歪头睡了过去。”
“七弟妹看到这一幕后当场喜极而泣,回到纯亲王府后就派人在满京城寻找同等品质的暖玉但都没找到有相同功效的,因此她今个儿才求了臣妇和她一起过来,想要问问您手上还有没有那种暖玉了。”
尚佳氏听完西鲁克氏的话,想起儿子每逢喝药都得让奶嬷嬷捏着鼻子硬往喉咙眼里灌的样子,他身体弱几乎一整日都没什么动静,活力最大的时候却是他喝苦药汁拼命挣扎时,每当那时她儿子哭她也跟着在一旁心疼地抹眼泪。
因为难产,她的身体已经不易受孕了,很有可能一辈子只有福尔祜伦这一个儿子了,但是她家王爷隆禧以后还可以有侧福晋、庶福晋,儿子是断断不会缺的,但要是她嫡出的儿子没有了,以后这偌大纯亲王府的爵位和财产都由庶子继承,那么她这个空有头衔的嫡福晋往后余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