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是灵异。
或者说,只是灵异的一部分,也不在他食谱上。
不在他食谱上啊……怪不得之前没发现,也可能是对方没让他发现。
白僳没有应答,而是走过去半蹲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那肤色泛白的小男孩。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又问了一遍:“哥哥,你能帮我搬一下箱子吗?”
熟悉的疑问句,寻求同意的疑问句。
就像他在商场里反复向安向文问询问题,是差不多的效果,当人同意或者应了声后,操作会变得容易很多。
因为人类同意了啊。
白僳俯下身子的动作在旁人看来非常奇怪,他对着的地方只有空气,已经引起好几名人类向他投去视线。
白僳身上的穿着也只有上半身套了夹克外套做遮掩,下半身还是病号服的裤子。
在路过的护士朝他走来前,白僳回答道:“好啊。”
刹那间,有什么被改变了。
朝白僳走来的护士眼神迷茫了一瞬,她不知道自己改变路线要去做什么,左右看了圈,继续回到原先的工作中。
孩子在白僳答应的瞬间就从箱子上跳了下来,他面色红润了些,指了指身侧:“麻烦哥哥啦,搬到六楼就可以了。”
白僳也没点出孩童不对劲的地方,就这么继续弯下腰,把盒子抱了起来。
很重,对人类而言很沉的一个箱子。
里面还有点腥味传来,不禁让人好奇里面到底摆放了什么东西。
那小孩见白僳抱起了箱子,已经先一步一蹦一跳上了楼梯,边走还边向白僳道谢,说像白僳这么有爱心的大人不多了。
“哥哥箱子重不重啊,要到六楼呢,要不要休息一下?”小男孩走得快,已经站到了二楼往下看,“我也不是很急的啦,箱子有点重,里面的东西很重要,麻烦哥哥不要洒了!”
小孩一遍又一遍地提起箱子里的东西,整个安静的楼梯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的说话声。
白僳好奇心有,但不多。
实在是被小男孩念得烦了,白僳干脆单手拎起捆着箱子的带子,三步并两步上了楼,顷刻间超过了那个小孩。
小男孩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吹过,被他夸赞有爱心的黑发青年已经站到了更高的台阶上,并向下俯视。
白僳的目光游离于小孩颈后的衣领上,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空闲的那只手把灵异给提上。
小男孩脸上天真的笑容一僵。
不是,这个人为什么不按照剧本来啊?他为什么不问问题啊!
小孩瘪着嘴跟着往上跑,本来一趟慢悠悠的搬东西上楼的过程硬是被白僳变成了你追我赶。
刚到六楼,小男孩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什么都要休息一下。
不……不能被人类带跑了节奏……还好,还好已经快到了。
小孩垂着脑袋喘了几口气,再抬头时,深……啊不是,一双黝黑的眼睛注视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白僳的靠近毫无声息,他吓得小男孩往后仰了一瞬,即使知道灵异摔不死,他还是伸出手,拎住了小男孩的领子。
“吃力的话,你可以早点说。”白僳手一提,轻易地把小孩提起并放到更靠内的地上,“我可以把你带上来。”
那小孩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早点完成流程好回去休息。
小男孩艰难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走到一间禁闭着的门口停了下来。
他指指那扇门,说道:“哥哥帮忙把箱子放到门口就好了。”
门啊……刚刚没有看到这扇门呢。
白僳拎着箱子,余光朝高一点的地方看去,没有看到监控探头。
因为这里已经算是走廊的尽头了,本来这里是没有门的,之前的摄像头已经差不多能把过道覆盖住。
白僳带着箱子走了过去,但没有放下。
小孩眼神示意了半天,甚至还开口指挥了一通,白僳依旧没有放下箱子。
他对着门研究了一会儿了,只觉得这是一扇普普通通被从别的地方移来的门,至少从外面看,没有特别的地方。
那么特殊的应该就是开门的人或者方式了。
怪物难得努力思考着,然后他低下了头。
黑发青年嘴角噙着笑,向孩童发问:“帮忙开下门。”
“什么?”小孩摇了摇头,“哥哥你把箱子放下就好了。”
“我没有在征询你的意见。”白僳弯下腰,箱子却始终保持着与地面的距离,“我是说,你把门打开。”
超出剧本的交流让小男孩感到难以应对,他以前骗人上来送东西都没有这么麻烦的啊?
眼看着孩童即将再次重复拒绝的话,白僳耐心耗尽,他朝下一抓,抓住了男孩的左手就往上提。
“等!”一直假装人类小孩的灵异忽然爆发出极强的力道,他要挣脱……挣……怎么挣不脱??
小小的手掌眼看着就要握上门把手了,小男孩紧急一蹬门板,接着身形一扭,以一个人类绝对无法达成的姿势把自己扭成了麻花。
力图远离,但没用。
不……这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力道吧?这不是普通人类会拥有的力道!
到了这个地步,灵异还是不觉得白僳和非人类有什么关系,他以为自己碰上的是钓鱼执法的、具有特殊能力的人类。
“钓鱼执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这个该死的人类赶紧放手,门还没有到打开的时候!”
“什么时候应该打开?”
“明天……至少是明天,这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好!!”
小男孩尖声嚎叫,可他却阻止不了自己的手与门接触。
白僳猜的没有错,门的开启与开门的人有关。
他自己是抽空用右手扭了下门,没有动静,无论往外还是往内,门都和空间固定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但换上小男孩的手后,门很轻易地被推开了。
缓缓向内打开,白僳用完就丢,一脚把门踹到最大,把小男孩和手里的箱子一同摔了进去。
小男孩发出痛呼,箱子也随着摔落被打开,里面各式还沾着血的人体器官一同散到地上。
如果说,那还是地面的话。
白僳手指沿着额前的碎发向后顺过,把因风而吹乱的头发理顺,黑眸随后看向门内。
他看到了一片血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