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还未走出居民楼,就听见了街道上嘈杂吵闹的声音,整条街道都种上了茂盛的黄桷树,虽然只是位于二楼,但不趴在通道的水泥栏杆上朝下望,根本看不见街道上的街景。
小孩子总是向往屋外奇幻的世界,家的房门总是阻挡了他们探索未知,但却忘了它也保护他们远离危险。
唐玲兴冲冲地跑出居民楼,忽略掉身后的赵芳的呼喊,趴到栏杆上,踮起脚往下望。
节假日期间的车辆总是多于工作日,干净的毛路挤满了车子,一寸一寸地挪动,街道上的行人关注着自己的生活,来去匆匆,商贩正扯着嗓子叫卖着自己的产品,左右张望,不放过一丝商机,约着逛街的小姐妹正给对方看着自己的手机,分享着新的乐趣,突然奇怪而默契地爆笑。
美好又平凡的,同往常无异的一天。
“玲玲,看什么呢?”
身后的赵芳看着唐玲一瞬不瞬地盯着底下的街道,好奇地发问。
“没看什么,奶奶。”
唐玲收回视线,朝着赵芳笑了笑说着,拉着她走到一边的露台。
先前到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什么,现在看来这个露台也是挺宽敞的。
二十几平米的平台,除了最左侧居民楼的外围墙壁放置了两个废弃的一人高的储物柜,就再没有什么东西,除了朝着远处的太阳的那一边是楼梯,其余两边都是水泥栏杆。
站在这块平台上,那一轮耀眼的太阳正挂中央,刺眼的光遮挡住了远处的房屋建筑的模样,近处的那一块宽阔的平地上面划拉着各种线条,看样子那里是某个不知名驾车学校的训练基地,整块水泥地被太阳烘烤得干裂,隐约散发蒸蒸的热气。
“奶奶,现在几点了呀?”
唐玲朝着身边的赵芳问道。
“我看看,哟,快十一点了。”
接收到时间的唐玲不再说话,继续将自己的注意力投放在远处高高挂起的太阳上。
她想要第一时间目测到太阳产生的变化。
“玲玲怎么一直盯着远处的太阳啊?”
看着唐玲这么专注的样子,赵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日全食,我想看日全食。”
唐玲回答着,眼神还是不离远处那剧烈耀眼的白光。
不知盯了多久,期间有一群小孩在跑到露台玩耍,他们对唐玲感到好奇,不断地打量着,唐玲视而不见,而身边的赵芳看着这群孩子和唐玲也是哭笑不得。
后来,时间流逝,孩子们离开,赵芳感到疲倦,饭菜的香味从居民楼里飘散出来,邱燕玲终于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出了门就看到的是赵芳和一位邻里的老人唠着家常,唐玲就站在她身旁看着远处的太阳。
让赵芳先回了屋,邱燕玲看着唐玲这副专注执着的样子,蹲在她身边轻声问道:“宝贝,累了吗?”
“没有。”
“还没有看到日全食吗?”
“没有,它一直都是亮亮的,没有黑。”
“这样啊,快要十二点了,我们等到十二点一十要是还没有看到日全食就先回家吃饭好吗?不能饿着肚子呀。”
虽然邱燕玲很想跟着唐玲一直呆在这里看那个日全食,但是今天毕竟是唐玲的生日,家里很多客人在等着为这位小主角庆生。
唐玲眨巴着酸涩的眼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一直长时间做一件事情,它的过程是十分枯燥的,兴致强烈时还好,一旦疲倦的感觉开始一点一点侵占大脑,再浓烈的探究色彩都会被不断地磨灭。
唐玲感觉到了自己的疲惫,她有点想放弃这次探险行动。
毕竟她的肚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叫唤了好半天了。
“妈妈,我想……”唐玲转头朝着身边的邱燕玲说道。
“宝贝快看!”还没等唐玲说完,邱燕玲连忙指着天上的太阳,朝着唐玲惊喜地叫喊道。
随着视线的转移,周围的景物逐渐变暗,像是乌云密布的阴雨天的城市,在一瞬之间暗了下来,唐玲抬起头看去,那抹耀眼的圆圈正被黑色一点一点吞噬掉,直到完全包裹住。
这是日全食的奇观。
“哇!好神奇!”
所有行走着的路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所深深吸引,他们停下脚步,惊奇地看着天上,拿着手机拍摄,嘴上连连赞叹着。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被黑色完全侵蚀的太阳,此刻它的边框开始发光,黑色的圆体的周围开始不断地泛红发亮,漫延,将城市的景物染变上猩红的色彩。
天再也没亮起。
“现在正好是十二点整哎。”
邱燕玲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准备领着身边的唐玲回家,还没等她开口,楼下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不,不只是楼下,四周,远处,近处,到处都开始传来异样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
听着这连绵不断的哀嚎声,邱燕玲有些不安,她走到栏杆旁往下望去,瞪大了双眼。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每一个行人的脸上都爬满了惊恐,他们尖叫着,狼狈地四处逃窜,失控的轿车一头撞向街道的店铺,随着一声巨响爆炸飞溅火花,先前还在愉快逛街的姐妹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购物袋里的商品洒落一地,沾满了从她们身体中流淌出来的鲜血。
这一幕幕的场景,宛如生化电影中的恐怖镜头,那一个又一个摇晃着身体扑倒行人的“人”,他们就像是末日电影中的丧尸,张开嘴无情地撕扯人们的血肉,惨叫声让他们更加兴奋地趴在地上啃食着,那些还在不断晃动生机的手臂下一刻垂落在地,逐渐僵硬,停止了呼吸。
身穿西服的白领,或许曾经也是某个商圈业界的精英,此刻一丝不苟的打扮变得凌乱不堪,埋在一具尸体里的脑袋抬了起来,嘴边的碎肉顺势掉在了地上,啪嗒作响,脸上带着动物最原始的兽性,混沌的眼球转动着,脑袋一偏,和正在二楼查看情况的邱燕玲来了一个对视。
邱燕玲猛地蹲在了地上,像被猎手锁定了的恐惧感袭遍全身,身体止不住轻颤,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脆弱的尖叫,看见在远处还一脸懵懂茫然盯着她的唐玲,邱燕玲顾不上恐惧连忙站起来,拉着唐玲就准备逃回家中。
还没等她拉着唐玲跑进居民楼,楼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邱燕玲停住了脚步,她看着阴暗的楼道里站着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确定地叫唤一声:“唐,唐杰?”
回答她的,是缓缓转过身来,捂住血流不止的脖子,面色不断狰狞的唐杰,嘴里忍不住发出来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