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李清风就有些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了。
只因为知道今天不用去伙食房干活,精神放松下,竟睡到日上三竿。
想到柳姑娘还在等自己送饭,李清风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胡乱洗了把脸,赶紧去伙食房准备早饭去了…
当把盛着馒头热菜清粥的托盘摆在柳姑娘的面前时,在李清风心中是清冷形象的柳姑娘竟然微微噘起了红唇,虽然仅仅那么一下,但还是被李清风捕捉到了,以为出现了幻觉。
这几天李清风的任务就是陪着柳姑娘,尽力满足她提出的任何条件,把饭菜递给她后,少年就在门外踱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毕竟来的这么晚,人家又没有邀请自己进屋,所以,李清风有些犹豫。
“进来吧。”
柳姑娘好听的声音传来。
李清风进了门,屋子宽敞明亮,进门就是一间大厅,珍珠帘子隔出的里面空间则是书房,大厅有通往二楼的楼梯。
屋内很香,不知是哪种花的味道,让少年有些心旷神怡。李清风不敢随便打量屋内摆设,进了门就端坐在了椅子上,正巧,在柳姑娘的对面。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柳姑娘小口小口优雅地用着早饭,李清风坐在那里,摆弄着手指,微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我叫李清风,请问姑娘芳名?”过了好一会儿,李清风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对面的女孩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用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才轻启朱唇:“小女子名叫柳凌香。
“哦,很好听的名字。”李清风说道。
随后,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俗套的对话,以为是演偶像剧呢?”魏墨离吐槽道,“话说,该我上场了吧。”
看着李清风窘迫地没出息模样,魏墨离说道。
李清风很迅速地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魏墨离。
这些日子的相处,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由李清风主导,但魏墨离也逐渐对太白剑派内门的角角落落熟悉起来了。他将托盘拿回伙房,又来到柳凌香的住处,在路途中魏墨离听李清风一个劲的骂自己不争气:‘原来与女孩相处表现也没有这么不堪呀,怎么现在这张嘴变得这么笨了呢…’
“……”魏墨离懒得理他。
到了柳姑娘住处,等她收拾完毕,魏墨离就带着柳凌香参观太白剑派了。
太白剑派很大,魏墨离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熟悉,柳凌香来过几次有些印象,但还需要他人的带领。
路上,魏墨离简单介绍着阁楼、禁地,竟然遇到了修剪花草的采萱。
采萱便是在外门时李清风打抱不平愤然出手相助的杭州女孩,而向来都是李清风与她接触交流的,虽然熟悉,但魏墨离从没跟她说过话,不禁有些局促。不过多日不见,魏墨离还是很高兴的,现在他与李清风共用一个身体,李清风的朋友便算是他的朋友了。
而采萱看到李清风也面露欣喜,主动打起了招呼。
两人聊了两句,看到他旁边的柳凌香,采萱呆了一呆,显然也被来自天香的这位太白贵客的美貌惊艳到了,随后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柳姑娘,从天香来的,我负责给她引路。”魏墨离解释道。
柳姑娘微微朝着采萱点点头,采萱回礼。
随后,魏墨离和采萱又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
待两人渐渐远去,采萱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微微有些发愣。
“采萱,想什么呢?刚才那个女孩好漂亮哦。”采萱旁边的一位女伴眼里泛着星光。
“嗯,继续干活吧。”采萱淡淡说道,表情有些微微的失落,不过,李清风与魏墨离是看不见了…
两人不知不觉将太白转了个大半,随着逐渐的相处,话聊多了一些,魏墨离变得自然起来。他发现,这位从天香来的柳姑娘表面看上去清冷,实际上就是二八芳龄的少女一样,有些天真,甚至有些不谙世事的懵懂。
当两人来到藏书阁,“进去看看吧。”柳凌香轻声说道。
“……”
走了几步,看到魏墨离站在原地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便停下脚步,询问道:“怎么了?”
“我进不去的。”魏墨离面色涨红,嗫嚅地说道。
“是吗?为什么呀?”柳姑娘微微歪了歪脑袋。
“我…我反正是进不去的。”魏墨离没有说他只是勤务弟子,没有资格进入。
“可是,我来过好几次,都能进去的呀。”柳姑娘没有发现魏墨离的为难。
“要去你去,我不喜欢读书。”魏墨离对这位没有眼力见的天香弟子微微燃出些火气,呼吸也不禁粗重了起来。
柳凌香看看面沉的魏墨离,再看看藏书阁,“哦”了一声,就向门口走去。
守门的老者认识柳凌香,也知道她父亲原来是大执事,柳凌香前来祭拜父亲时进来过这里。
因此,和柳凌香热情聊了几句,就放她进去了。
魏墨离看着柳姑娘消失在藏书阁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说脸皮厚,但在女孩子面前还是有些要面子的。
作为太白剑派外人的柳凌香就能进去,但作为内门弟子的自己却被拒之门外,这让他有些窝心。走到一处石阶前,一屁股坐下,看着远处风景,吹着寒风,等待着柳凌香出来。
“或许你跟柳姑娘说一下也许她能带你进去。”
一直关注着两人动向的李清风意识传来。
“不需要。”魏墨离没好气回道,他可不想被人当做吃软饭的人。
……
白天,除了吃饭,魏墨离都陪着柳凌香,将太白剑派转了个遍。问起柳凌香来这里的目的,女孩只是说祭拜父亲,并没有再多说其他的事情,少年也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
天渐渐暗了下来,用过晚饭,月亮已经升起,两人来到太白剑派后山的洗剑池边。
何为“洗剑池”?
此乃太白剑派的肃穆庄重之地。
洗剑池,乃是人工开辟而成的一片湖水,清澈见底。里面俱为太白剑派已故长老、大执事和为剑派做出大贡献之人所用过的宝剑。这里并不是墓地,太白剑派的墓地另有地方,但是,这里可以说是太白最庄严肃穆的地方。
柳凌香祭拜父亲喜欢来这里。
湖前立一巨型石碑,上面刻着为太白奉献的人的名字,职务,以及功绩。
地方有点偏,柳凌香与李清风来到这里时,并没有其他人。
两人表情都很凝重,到达这里后,魏墨离就明显感受到身旁柳凌香情绪上的波动,变得悲伤沉重,甚至有些仇恨。
没有去打扰柳凌香,李清风没来过这里,先看了看四周,树枝干枯,地上枯草丛生,偶尔传来一声鸟鸣,在空旷安静的空间很是响亮。有些寂寥,沧桑,这个地方不知已经存在几百年了,也许,刚有了太白剑派就修建了洗剑池吧。
魏墨离寻了一块大青石坐到了上面,柳凌香已经来到那块石碑旁,对着清澈的洗剑池,里面有无数把各式各样的长剑,有些已经锈迹斑斑,有些依然光滑锋利,这一柄柄剑,承载着一段段传奇经历,慢慢铸成现在太白“天下第一剑派”的名号。
在魏墨离的注视下,柳凌香丝毫不顾及地面的污泥与寒冷,跪了下来,看着洗剑池。
“爹,女儿又来看您了,”声音很轻,如泣如诉,“您过得好吗?虽然我没有见过您一面,但是,我不怪您。你们都是有自己的苦衷,能娶到我娘那么美丽的女人,我想,爹爹你应该也很优秀吧,从您的名字能被刻到这碑上面就能够看出来,孩儿为您骄傲。”
两滴清泪落到褐色的土地上,发出“吧嗒”的声音。
“五年前,我十一岁,我和娘得知你遇害的消息,娘三天三夜都没合眼,一直看着你送给她的玉佩。然后娘关闭了医馆,将我托付给了天香,就独自一人来到了秦川。听太白剑派门人说,您是被你最爱的徒弟黄晓情给杀害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娘入秦川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娘现在何方,失去了您,娘现在又下落不明,留孩儿一个人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哭声渐大,豆大的泪珠从眼中不断落下,很快,就满面泪痕。
李清风与魏墨离一直在听柳凌香诉说,内心也有些悲伤,长长呼出一口气。
李清风没想到柳凌香竟然有着如此凄惨身世,孤苦伶仃,不禁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同样失去双亲的李清风能够感受到她的艰苦和仇恨,生出“揽她入怀分担压力”的冲动。
李清风七岁父母被山匪杀害,被带上山学武,当时年纪小,而且在师父悉心照料下,已然把尧山当成家,把师父视为亲人,生活的还算快乐。但偶尔在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会想起自己的父母,母亲恬静的笑容,父亲宽大的肩膀……
李清风:“魏兄,换我吧,我想安慰安慰柳姑娘。”
魏墨离:“还是让我来吧,你嘴太笨。”
李清风:“……”
魏墨离眼睛湿润着悄然走到柳凌香的身旁,这位天香女子还在倾诉着。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出仇人,杀掉他,替你们报仇!”说这些话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李清风能够感受到她对仇人的入骨之恨。
柳凌香说完拜了三拜,站起身来,膝盖已经跪的有些发麻。李清风也默默地跪下,既然加入了太白剑派,而这里又是祭奠太白前辈们的地方,理应拜上一拜。
同样拜了三拜,站起身,和柳凌香一同准备离开。
“桀桀桀…”怪笑突然在这寂静的夜空响起,让人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