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已将速度提到极致,因全身发力,而致使后背那道刀伤流血更甚,洁白的衣衫已血红一片。
后面的喊骂声时不时传入耳中,李清风叫苦不迭。
没想到这些红衣刀手如此锲而不舍,自己七拐八绕,上瓦房、钻胡同,后面的尾巴一直无法摆脱。
最后不得已,李清风逃出小小的朱仙镇,沿路向开封奔袭。
“同福客栈”里的包袱长剑只得待逃出生天,来日再来取,希望还在。包袱倒没什么,主要是那口长剑,虽不名贵,但伴随李清风已有四五载,已然生出感情,他不想轻易丢弃。
求生的本能让带伤的李清风不敢松懈丝毫,一路向前。
身后的刀手虽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那可恶少年虽近在咫尺,但就是差那数丈的距离。虽抱着将李清风挫骨扬灰的杀意,但现在有些无奈。只迫得十数名大汉双眼通红,气喘如牛,死死盯着前方白衣少年,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夜色笼罩下,巍峨高耸的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灰色砖石砌成的城墙,可通十人的城门。
开封,近在咫尺!
天街柳色常入梦,汴水烟华动春风。
天波府景影落日,醉卧画舫向开封。
虽然向往的开封就在眼前,但李清风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和空暇。
夜已深,站夜岗的守城士兵不时打着哈欠,精神萎靡,李清风如旋风般冲过城门,士兵竟未反应过来拦截盘查。
入了开封,只见大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小贩朗声叫卖,戏子远处传音,公子摇扇闲逛,小姐绢纱遮面。
晚上的开封充满了生机,比起冷清寂静的郊外朱仙镇仿若两个世界。
李清风未得空闲,身后杀气腾腾的刀手也紧接着入了城。
李清风利用地形,冲入人群之中,哪里人多就往哪里窜,后面的追兵行动果然受限。
但惹得街上行人小贩叫骂声不断,女子小姐娇呼声四起。李清风所过街道无不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终于,借助开封的地形,身后气急败坏的喊杀威胁声渐渐隐没,李清风终于得空停了下来,此时,少年正在一处阴暗偏僻的胡同角落扶墙喘气。
拂了拂额头密汗,李清风瘫坐在地,背靠着坚硬的砖墙,体力透支,快要虚脱。
少年才下山第一日,便被玩命追杀,真真是刺激惊险无比!
外面商家叫卖声隐隐传入李清风耳内,坐在地上的少年心情逐渐平复,距离摆脱追兵有一刻钟的时间,想来应该不会再追来了。
但初入江湖的少年并没有冒失,而一直藏于此处,没有出去,想将就一夜再作打算。
刚下山不到一日就有些想念师父了,想念居住十载的尧山。
那里虽人烟稀少,但平和清幽,这里虽繁花似锦,却暗藏杀机!
李清风将头靠于硬实墙体,从下山到现在,行了好些路程,眼皮有些沉重,逐渐,合上双目,呼吸变得平稳。不一会儿,微鼾响起,少年确实累了。
第二日,李清风醒来之时,发现胳膊被一根竹竿捅着,抬头看去,一个头发散乱,面上沾了些污垢,浑身破烂看不出是衣服的叫花子半蹲着正拿竹竿捅着自己。
见李清风醒来,乞丐停下动作,“年轻人,你占了我的位置。去去去,一边去。”
李清风环顾四处,才发现旁边有一黑烂棉毯,上面放着一个有着豁口的瓷碗。
“哦,抱歉!”李清风连忙站起身让位置。乞丐也没再说什么,坐了下来,津津有味啃起了从怀中掏出的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
虽然乞丐脏兮兮的,但是肉包却很干净,白白的面团如宝玉一般,散发着无尽诱惑。李清风并没走,肉包香气不断钻入鼻中,少年肚子咕咕作响,吞咽着口水。
有些饥肠辘辘了,李清风不再去看大嚼肉包的乞丐,摸了摸身上,还剩些碎银,吃顿饱饭还绰绰有余。
出了巷子,清晨,行人不算太多,一夜繁华喧闹的开封城仿佛才刚刚进入沉睡。
走在街上,李清风打算先寻些吃食填饱肚子,然后看情况是否返回朱仙镇取包裹长剑。
思索着,突然发现路上的行人看着自己,还指指点点,眼中有好奇和一丝畏惧。
李清风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仿佛遇见瘟神一般。
李清风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脸上有花?发现那些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背后,这才幡然醒悟,背后传来的刀伤疼痛让李清风知道这些行人为何这般反应。
后背白色衣衫被昨晚刀伤染红大片,李清风看不到,但想必应该有些惨不忍睹、触目惊心吧。
‘唉,先去寻家药店再吃饭吧。’李清风叹息道。
从一家名为“回春堂”的药店出来,李清风后背已经被包扎好,店主比较热心,送了他一件半旧的蓝色衣衫。
肚子的饥饿感更明显,但是初出茅庐的少年看着已经人来人往的大街,却发现自己举步维艰。
摊开手,两枚铜钱静静躺于掌心,治伤药费就将钱去了八|九,这让李清风有些无奈和苦涩。
行在路间,已没人再注意他。换了一身干净蓝衫,掩去刀伤,李清风就如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漂泊在江湖之中,自生自灭。
“热气腾腾的馒头,刚出炉香喷喷的白面馒头,三文钱一个啦!”路边小贩中气十足的吆喝,招揽顾客。
李清风脚步挪动到摊前,双腿如生根般再也移不动了,双眼盯着馒头,口水津|液在口中生出。
“客官,刚出炉的馒头,您要几个?”小贩搓着手带着笑意问道。
李清风沉默片刻,“可否便宜一些?”这话说出口费了李清风很大勇气。
卖馒头的小贩笑意更浓,“客官说笑了,我这本来就是小本买卖,一个馒头三文钱,不贵了。”
“我只有两文钱,可否卖我一个?”李清风话中带些乞求,双眼盯着在热气笼罩下,散发白面香气躺在蒸笼中的馒头,嗫嚅道。
“嘿嘿,客官,请不要挡住小人做生意。”小贩发出两声嘲讽笑声,随后继续吆喝起来。
“那卖我半个馒头如何?”李清风死皮赖脸起来,饥肠辘辘的感觉让脸皮薄的少年也不得不这样做。
“卖你半个馒头,那剩下的要怎么卖啊?!”小贩已经不似之前的客气,原本笑脸相迎的表情被厌恶轻视取代,“去去去,别打搅到我的生意!”
正当小贩赶人之时,街上有些骚动。李清风扭头看去,只见数名穿着军服的兵士拿着一副画像寻找着什么,不时抓住路人进行盘问。
李清风也不知出了何事,见与小贩商讨无果,也不再坚持,决定先回朱仙镇取上包裹再从长计议,想来,那些红衣大汉已经离去了吧。
耐着饥饿之感,临近城门,看到军士严阵以待,无论出城还是入城之人,都进行细致盘查,盘查的士兵拿着一副画卷,仔细地与被盘问的路人进行比较,态度一丝不苟。
而城门口不远处有很多人围在一起,那里是贴告示的地方。
李清风有些纳闷,刚下山,对一切都是好奇的。李清风走到近前,挤了进去。
告示栏上贴着崭新的大宣纸,应该是今日才张贴上去的,李清风定眼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宣纸上是用毛笔画的头像,旁边配着两列文字,然后文字下面盖着开封官府的章印。
不知是哪位画师画功如此了得,画像上是一位不大的少年,面上稍显青涩,剑眉星目,一缕发丝垂落于额头一侧,赫然与李清风有七八分相似。
再看旁边文字:
昨日此人在朱仙镇协助一名恶匪同伙逃脱,被血衣门追杀至此。现开封城宁波府发出通告,协助官兵抓获此人,赏银五百两。
大宋宣武一一零一年六月十五日开封天波府
李清风身体有些冰凉,正欲离开,但一队官兵已经到了观看通告的人群前,为首那位拿着画卷对一名路人盘问。
李清风偷偷朝画像看去,和榜上一模一样,不是李清风又是何人?!
官兵的到来盘查让人群有些骚乱,不断有人离开,来得官兵并不多,不能阻止人群的不断散去。李清风借此机会,低头急匆匆而去,所幸并没有遭到注意和阻拦。
看样子是不能出城了,莫名其妙沦为通缉犯,让李清风有些郁闷和恐慌。
此时,整个开封城官兵都在搜寻着李清风这名“罪犯”。原本向往的繁华开封城突然变为困住少年的“牢笼”,让李清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该何去何从,如何逃避官兵追捕,躲过血衣门追杀?
在偏僻角落的李清风带着忐忑心情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