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上了战场,刘彻自然说什么也不会把李妍带在身边,不仅会放不开手脚,还会让她有性命之虞。
同李广说了一声,便差人把她安置在了城内官家的地盘,等到打完仗回来,再让她为自己的包扎刀伤创口也未尝不可。
也不是说非得由她包扎,只是自己简单处理一下,再让她洗除一些旁杂的隐患,一来可以好得更快一些,二来便是让她有些事做,体恤她辛苦跟随的深情。
从城门口出去,刘彻就知道会有一场硬仗,这还是第一次与匈奴人正面对刚骑兵,虽然阵容不差什么,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往往一个小错误,就足以把自己带入深渊。
伊稚斜单于是个老手,谁知道这次他引兵过来,是不是做了万全之策,抑或者是,他对骑兵对战之事,知之甚多。
这毕竟是他的老本行,能平息内部乱象,做稳单于近十年,他必定是也有些本事的。
驾马引军过去,刘彻要去的地方,正是上郡肤施城外五十里处,据探子打听,单于数万大军正是在那儿歇脚。
除去留下近万人马在河西三郡接应,单于是打定了主意,再分兵攻下上郡和武威郡,把汉人辛辛苦苦十年修筑的城池,通通占为己有。
伊稚斜似乎也没有料到,刘彻竟然会引十万骑兵来援,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当右大当户直言被围之时,那估计出来的数量也是让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披上皮甲,出了帐门,让右贤王把大军合拢,拧成拳头作战。
大约在半上午时分,担任前锋的苏建已到达逼近匈奴人营下,借着白云分岔缝隙的光芒远远望去,匈奴人马已在平坦的原野上有条不紊的汇合了。
这曾是赵武灵王南窥强秦的前沿重镇,后来秦一统天下后,成了中原防备北方的要塞。
如今它早没了当年的雄姿,早年的房舍被一顶顶穹庐所取代。
守值的右屠耆王部完全没有想到,汉军会在毫无预兆下骤然降临,这分明是突如其来的援军!
苏建也知道长途奔袭,贵在突然。于是他借着风势,令弓弩手将“火箭”射入城中,匈奴军连片的帐篷顿时陷入火海之中。
右大当户看着这箭雨如天降神火,他一方面调集人马救火,另一方面令人向单于请战。
而汉军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快速推进了,刘彻正指挥着大军分成一线,意在围堵匈奴人。
当卫青从另一边率先骑马持刀冲进匈奴军营时,伊稚斜才明白是遭到了汉军的包围。
他顾不得发令放箭回击,就仓促上马迎战。
他挥动长枪直刺,被卫青一刀挡开,他被震得手掌发麻,便知来者不是等闲之辈。
本来是不屑于汉军的战斗力,可对上片刻,伊稚斜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数量远超自己的汉骑兵,竟然正面对上单对单丝毫不显得弱势。
仔细一看,发现汉军的马匹,也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他们的马脚步有力,马蹄上似乎有个铁块,而且换上的马鞍马蹬,无形之中方便了汉军作战,增加了几分战斗力。
“杀匈奴大单于者,赐五千户,另封侯王!”
刘彻见匈奴人瞬间陷入被动,大声呼喊道。
见汉军中有人高呼此语,伊稚斜冷笑不已,可他还是保持了冷静,四处打探着突围可去的薄弱点。
尽管奇怪汉军中有此大变化,可伊稚斜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唯有先退走了一步了。
百密终有一疏,伊稚斜依靠着自己如同猎狗一般的嗅觉,察觉到东南处汉分两大骑军汇合之处还在推进,意识到这是一个逃出去的好机会。
没有理会卫青,伊稚斜命令身边族人先挡住卫青的去路,而他溜到了一旁,发号施令,让一部分人先扛着,领着大队伍往那薄弱之处突围而去。
一剑劈砍过去,弯刀崩断了,眼前的匈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刘彻一剑了结了性命。
惊叹于湛卢剑的锋利无比,刘彻越发宝贝了这把名剑。
不过手上倒是没有留情,转眼之间,便有十数人倒在了刘彻手下。
不过此时刘彻有些手酸,劈砍一下也闷出了劳累,微微低头喘着气。
突然毛孔一缩,抬头却望见一个匈奴人手持弯刀往自己脖颈处砍去,连忙侧身躲过,可惜肩膀上还是挨了一刀,所幸伤的不深。
旁边一个汉将战的正欢,偏头见皇帝受了伤,连忙汇拢过来,想要缓解刘彻的压力。
刘彻也不拒绝,笑着与他点了点头,观看起了四周的战情,伊稚斜打开包围,带着大军冲了出去,正好落入他的眼中。
瞳孔一缩,刘彻心道一声不好,可眼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伊稚斜还是有点本事的,刘彻也不知道他使的什么手段,先派出去的一批人,竟是不怕死一般,先行为后面匈奴大军用命开出了一条路。
时间上还是太短了,匈奴人反应也很快,等到杀光包围圈里面的匈奴人之后,清点了一下人数,还是有六成匈奴人逃走了。
刘彻倒是领兵去追了,可惜伊稚斜大军有接应的人,从焉支山涌入张掖郡之后便紧关了城门。
无奈之下,刘彻只好发令先撤回大军,次日再行攻城事宜。
……
入夜,天上星光点点,肤施城中一处官舍,外有重兵把守,屋内有烛光微闪。
一个被粗布掩盖了风华的女子,手中研着墨,盯着烛火下,左臂包扎了伤口,正摆弄着纸张,右手握有毛笔的年轻男子。
“公子,墨磨好了!”
“嗯!”
回应完,刘彻便用毛笔蘸了墨水,在纸上小心翼翼的画着什么。
片刻之后,纸上出现了一个女子面庞的轮廓,单单看这个轮廓,就知道这个女子绝不是什么庸脂俗粉。
李妍心下好奇,刚想问画中的是不是自己,门外传令声,却是打断了她微开的红唇。
“报,经转李广将军,匈奴大单于有传信入营,特给陛下送来!”
微微皱眉,刘彻便放下手中的笔回道:“进。”
从传令人手中接过羊皮纸,刘彻便看了起来,而传令人也退出了房间。
“公子,又有什么事端么?”
把羊皮纸放下来,刘彻轻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人脸皮巨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