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凄然一笑道“但愿吧”
话虽如此,保留了一丝余地,可李妍心里明白,也一直在暗示,自己这病恐怕是回春无望了。
其实她的病没那么重,她不是历史上那个生子过后宛如黄花的李夫人,养尊处优,身体是有底子在的。
但是心境很重要,这就类似产后抑郁症,心里太过悲观,也是一道催命符,更何况古代这个人人普遍短命的大环境
李妍看着窗外那一对依偎在合欢树上的鸟儿,想起与刘彻在一起的那些缠绵悱恻的日日夜夜,竟不由自主地流泪了。
她只觉得上天太残酷了。
她的病是在生皇子刘玉时落下的,生第二个儿子对她负担太大,有几年了,起初不怎么明显,可近几个月来,人也日渐消瘦了,脸上的春色也日渐退去,乌黑的头发日渐粗糙,一丝丝地往下掉。
在这个深宫之中,她想当然地认为,女人活的是什么呢就是春驻颜面,没有了姿色,就如敝帚一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迟早是要情绝爱弛的。
她从小美到大,陷入了偏执,一旦不美,就心态爆炸
这让比她年纪大的姐姐陈阿娇情何以堪
而更让李妍伤心的是,刘玉自生下来之后,就身体衰弱,病恙不断。
开春以来,她竟然是冥冥中有一种黄泉路近的感觉。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催她上路,有时候,她从梦中惊醒,就是一身冷汗。
这情景,紫云看在眼里却痛在心头,而刘彻在何处呢他太忙了,就算是只是三女也忙不过来,晨昏旦暮,日落月升,刘彻只在李妍的期盼中。
紫云进宫的时候,
还是个孩子。
太后驾崩后,她就跟着皇后,李妍被刘彻宠幸后,紫云就被任命为女御长到她的身边来了。
唉这世间注定红颜薄命么果真如此,那这世间也太不公平了。
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了,紫云对李妍道“陛下既然已回到京城,不定何时会驾到呢,您看看,奴婢这就去唤宫娥为夫人梳妆。”
李妍抿嘴,接着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本宫现在是病恹恹的,就连脂粉都遮不住那红颜衰去,又何须枉费心力”
紫云不甘心,还想要劝说李妍,但看到她坚决地摆了摆头,不愿理睬,并顺势歪倒在榻上,就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她刚刚躺下,黄门就传进话来了,有人来看望她了,他的两位哥哥李延年和李广利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
李妍心情不太好,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头道“命他们来见吧。”
李延年、李广利带来了刘彻将要驾临花妍宫的消息。
他们说什么呢只是为了他们的前程,要妹妹赶快梳妆打扮,要她光彩照人地出现在陛下面前,并要她借机为他们多多美言。
听着听着,李妍就禁不住来气乐了,恨恨地道“二位兄长为何而来是传陛下口谕,还是寻觅你等升迁之机真是可笑,该如何打扮,本宫焉能不晓,怎会不知何劳兄长们多舌本宫累了,想歇一会儿。”
李延年、李广利分外尴尬,他们对妹妹这样绝情很是不满,心想,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千方百计地讨巧,把她再次送到刘彻心尖上来。
两人刚刚转身,就听见殿外传来包桑的嗓音“陛下驾到”
李延年马上就有些慌了手脚,又转身来到殿内,急忙忙地对紫云道“你快请夫人梳妆,没听见么陛下都进殿了。”
紫云无奈地朝里面努了努嘴,怎么了呢李妍不但躺下了,而且还用被子蒙了脸
李广利半生待在军营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抓耳挠腮,乱了手脚“这可如何是好”
着急中他们听见外面传来落轿的声音,接着,包桑喊道“陛下驾到,请夫人接驾”
李延年和李广利没招了,只能随着包桑的声音跪倒“臣李延年、臣李广利迎接圣驾。”
刘彻走到近前,并不在意他们的恭谨,问道“夫人呢”
两人相互看了看,双双屏住呼吸,也不怎么敢说话。
紫云主动上前答道“启奏陛下,夫人玉体欠安,还请陛下到前厅用茶,待奴婢禀明夫人,前来迎驾。”
泰山一行并不愉快,此时受挫,就更是让人不舒服了。
刘彻“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遂对众人道“你等先退下吧,朕要探视夫人病症。”
紫云见状,忙上前轻声说道“夫人陛下探望夫人来了。”
见李妍没有回应,紫云苦笑着又唤道“夫人,夫人”
如此接连呼唤几次,李妍始终没有露面,却从被里传出微弱的声音“臣妾久病在床,形容已然毁坏,无颜再见陛下,臣妾惟愿陛下照顾好髆儿、玉儿和兄弟们。”
这声音让刘彻心头一酸,手抚着夫人的被角,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夫人近来久病,身上时常倦怠,不起来就不起来吧,夫人要托付髆儿、玉儿和兄弟,那这样的话,也该让朕看看你,当面托付,岂不善哉”
李妍在被里道“礼曰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妾身实不敢蓬头垢面以见陛下,请陛下回去吧”
隔着锦被,紫云也能感觉到李妍的声音微颤,定是痛彻心肺。
不过这有什么呢陛下既然宠爱夫人,还会计较她的病态么
果然,刘彻又俯下身体,对着锦被里的夫人,好心好意地劝道“夫人这又是为何呢夫人不妨见一见朕,朕不仅加赐千金,还要封夫人兄弟官职。”
“唉封不封官职,在陛下,不一定要见臣妾。”
刘彻心道一声,
产后抑郁症真恐怖
“不朕今天就要看一看夫人。”刘彻说着,上前拉开被角。
可还没有等他看清李妍的面容,她就把头转向另一边,只是嘤嘤地涕泣,也不再说话。
映入刘彻眼帘的是什么呢只是青丝,没有梳理,已经不见当年风采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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