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从布特尸身上迈过,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本来就是路痴的他,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略微想了想,看着远处隐约的山顶,便朝着那边走去,只要到了高处,应该就可以找到裴定方他们吧。
冰冷的岩石上,布特的眼睛渐渐的失去神采,一双洁乌的手套还戴在他的手上,过不了太久,等夜幕真正降临的时候,他将会如之前他所说的那样,在那些夜间才出来活动的动物到来之后,第二天就成为了一具惨乌的乌骨,再没有人能够认出来他来。
不过此刻在山涧中,正四处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喊声。
“大人,你在哪里?”
“王靖,你快出来啊。”
“爹爹,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哭了。”
裴定方一脸焦急的看着正在半山腰呼喊着的士兵们,咬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只一尺长的木匣,打开后取出了一支暗红色的圆柱形物体。
“裴定方大人,你手中拿的这是什么?”叶朝云第一次看到裴定方手中的东西,看他面色凝重的样子,猜到这应该是一件很贵重的物品。
“大人是被人掳走的,我们这样找下去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效果,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裴定方并不想向叶朝云泄露关于王靖的秘密,他手中这样一支信号火箭,只有一些重要的负责人才配拥有,在这些以《宋时》为掩护的情报组织中,能接触到它的不超过十人,非万分火急的事不发,非事关重大的事不发,自这个组织成立以来,还没有发射过一次。
因此裴定方说的是实话,到底有信号火箭发射后会什么效果,他真的没见过。
但是在今天,连这实际主人王靖都杳无音信,只能试上一试了。
“嗖”
随着一道红光从山涧中冲天而起,一声划破长空的响亮鸣声也震得附近正搜索王靖的士兵耳膜嗡嗡作响。
什么?
我的天!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的绚丽。
好霸气的威力啊。
山涧的人全部都扬着脖子,看着那道直冲云霄的红光,全部都被震慑住了。
咦,好漂亮的礼花啊,正在向山顶走去的王靖此时也看到了那道红光,不由感慨着,他完全忘记了那道红光是自己人紧急集合的信号。
卡地县城,一个卖糖果的中年男子前,身边正围着一堆吵着要买糖果的孩童,这时候他无意中望见远处那道红光,脸色顿时一变,他随即将糖果架推到了一旁,向附近的小巷内跑去,周围孩童见状,立刻挤成一团,纷纷上去抢糖果架的糖果。
这位男子走到小巷的一处无人的角落,四顾看了一圈,从袖口中抽出一根圆柱形的物体,用火折点着了上面的引信,顿时一道黄光从巷子深处冲天而起。
幽州城,几位守城门的士兵正百无聊赖的聊着天,忽然一道红光从远处天际缓缓向上攀爬,其中一个士兵脸色顿时一变。
“哎呦,各位兄弟,我的肚子有点痛,先去方便一下。”
望着那个士兵匆匆离开的背景,这几位士兵继续调侃着。
“这曾老三,肯定是昨天那顿饭给吃多了,我就说嘛,这家伙一听到别人请客就不要命的吃,整个就一个吃货。”
“不行,等他回来,我们一定要让他请客,必须要让这小子出点血。”
在城墙脚下,那个叫曾老三的士兵警惕的四处看了看,从袖口抽出一个圆柱形物体,点燃了火折……
闹市中
一位虎背熊腰的大婶挎着菜篮子,当她看到天空中那道黄光时,便走进了一处荒芜的宅院,不一会,一道黄光冲天而起。
大街上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靠在一棵树上,在他面前还摆着一个破碗,上面依稀散落着几个铜板,这时远处天空中一道黄光闪过,他原本浑浊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澈,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拿起地上的破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城外走去,很快,一道黄光冲天而起。
乌托县城、森县城、临潢府……
在裴定方那道红色的信号火箭发射后的半个时辰内,在辽国十几座城及数十座小城中,先后有数十颗黄色的信号火箭以红色为起点,向周围迅速蔓延开。
事实上,虽然这次信号火箭范围波及了整个辽国,但是绝大多数民众并没有对这样突然出现的类似于烟花的黄光给予太多的关注,反而是辽国的一些人注意到了发生在辽国境内的这种异常现象,但经过一番暗地调查后,并没有发现出现什么异常状况,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此时此刻,王靖终于爬上了山涧最高峰的山顶上,这时他居高临下向山涧内望去,隐约的可以看到西面的山涧脚下几十匹正在啃食青草的战马,而战马旁却无任何一个骑兵。
王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来他还要在走下山去,裴定方他们应该正在山上寻找自己。
“裴定方大人,现在天色已经暗下了,不如我们先扎营吧。”一个骑兵问询着,这么大的山涧,仅凭着这几十号人,想找到王靖,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不行,就算天黑的什么也看不到,也要给劳资找下去。”裴定方板着脸,固执的在丛林中穿行。
“可是,就算我们继续找下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啊。”这个骑兵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给劳资墨迹什么,我说找下去就要一直找下去,活要见人,死我也要看到尸体。”裴定方大吼道。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王靖在,不但应州的乌家很有可能反水,就连府衙也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界。
更何况,在他心中,早已经把王靖认成了自己的兄弟,永远的大人。
“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听着真够晦气的。”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
“你还敢顶嘴?”裴定方勃然大怒。
“裴定方大人,这句话不是我说的。”那个骑兵吓得慌忙用手指了指声音发出的地方。
“裴定方,想不到我们分别了才短短不到二个时辰,你竟然就已经把本官这充满男人磁性魅力的声音给忘记了。”王靖从不远处丛林中钻了出来,在他头发上还挂着几片树叶,很有些狼狈不堪的样子。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那个人没把你怎么样吧?”裴定方见到王靖出现,立刻上前猛的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一口。
“裴定方,你先放开我,我都要被你勒的喘不上气了。”王靖奋力挣扎着,他被高大的裴定方抱离地面,两脚不停的空中乱蹬着。
“呸呸呸”
王靖双脚刚刚落地,立刻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几口口水,然后满脸悲愤的看着裴定方,“劳资珍藏二十多年的初吻就这样被你夺了,你快说你要怎样补偿人家。”
如果他的初吻被一个男人夺去了这件事传出去,还让他怎么在万花丛中混下去,还要让他怎么当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传令下去,原地扎营。”裴定方向旁边的士兵说完,然后笑嘻嘻对着王靖,“大人,最多我请你吃顿饭算了,我提供菜,你提供酒。”
“米酒?”
“还是冰璃酒吧,那个味道挺好,而且那不是咱家自个的酒么?”
“那是我家的好不好,不要乱和我套近乎,上次你和我说想尝尝,结果一口气特么喝了十二瓶,想要冰玻酒,拿钱来。”
“嘿嘿,末将这不是穷么。”
“穷就喝凉水去。”
“……”
夜空繁星点点,山涧中,散落着的十几顶帐篷里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在帐篷外,几堆被烧红的篝火仍然在静静的燃烧。
第二天一大早,王靖等人从帐篷里钻出来,吃过早饭之后,便开始拔营向山涧外边走去。
还没有走到山涧口,前面探路的一个骑兵慌慌张张的骑着马跑了过来,
“大人,前面山口附近聚集了很多人,最少有一千人。”
“是不是辽国的军队?”王靖和裴定方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感到有一些诧异。
“不是,这些人什么装扮都有。”
“不会是强盗吧,想不到现在强盗界消息也这么灵通,走,随我出去看看。”王靖此刻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对方真的是强盗的话,破一点钱财也没有关系。
他一边在马背上琢磨着,一边带领这几十名骑兵走出了山谷。
山谷外,近千名穿着各种各样衣服的人都骑着马,静静的守候在原地,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为首的那个,头发蓬松,衣服破烂,马鞍上还插着一根拐棍,旁边的行囊微微凸起,从外面上看,应该是一只碗。
“你最近是不是路过要饭的地方没给扔钱,你看人家都追到这里来了……你也太抠了。”王靖低着头小声的对裴定方说道。
“大人,怎么会呢,我一直有行善的,倒是您,我曾数次看到您往乞丐碗里吐口水……还趁人不注意从乞丐碗里偷硬币来着。”
“那是因为我是想帮助他吧,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乞丐,给钱的人多了,乞丐也就多了……我这才是真正的大爱啊。”
“好吧大人,我说不过您,那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
王靖停止和了裴定方的交流,把目光重新投向面前这些人,轻咳了一声。
“各位丐帮的兄弟,请问哪一位是帮主,请站出来说话,凡事都好商量。”
听到王靖的话,为首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个乞丐打扮的男子策马向前走了几步,大声的喊道,
“明镜高悬,不为五斗米折腰……”
“朗朗乾坤,至少六斗才可以……”裴定方稍微一愣,立刻接了下句。
“天行自强,我辈岂是屠狗人”
“地坤载物,该出手时就出手。”
那个乞丐模样的男子听完裴定方的回答后,立刻跳下马来,“大人,属下是组织辽国东部的负责人,仓促之间只能聚集起这么点人,但其他区域的人马正在向这边赶来,请问这次发射紧急信号,召唤我等前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呃,这个……”裴定方看了一眼旁边的王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这枚信号火箭竟然又这么大的威力,短短一个晚上,就已经聚集起了这么多的人。
话又说回来了,《宋时》什么时候已经发展成这样的规模了,光在辽国东部仓促之间就能聚集起这么多人,那么如果是整个辽国,还有大宋呢?
裴定方一直跟随着王靖身边,对暗影并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一些高层的联系暗号而已,真正实际控制主要还是集中在曹坚、余玠、童清、俞子期和朱冲他们手中。
“原来你们都是余玠的属下。”一旁的王靖终于开口了,“余玠早就和我提起过你们,说你们不但各个身手了得,机智果敢,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没有功利心,耐得住寂寞。”
“这位大人,余玠大人真的这样和你们说我们的么?”一个裁缝模样的男子脸上不禁有些动容,他虽然不认识眼前的王靖,但是听他的口气,俨然余玠的地位还在他之下。
他是组织在辽国境内的负责人,虽然见过余玠几次,但是从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察觉不到任何对自己的欣赏,每次看到他心中都忐忑不安。
“当然,余玠说过,放眼整个辽国,如果真正属于精兵强将的,非你们北部区域的这些人莫属,换句话说,所有人之中,当属你们这个区域的人最为优秀,效率最高,余玠曾数次向我感叹,有这样一支敢打仗,敢打硬仗的团队,任何的对手都如同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王靖感慨着,“老实说,我之前一直认为他有些言过其实,但今天,我不得不承认,他对你的评价实在是太委屈你们了,请各位接受我,一个堂堂的大宋官员,对你们深深的敬意,你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