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自太祖皇帝以来,辽贼频频犯我边境,杀我大宋子民,烧杀抢掠,造成百里无炊烟,饿殍满地,臣以为,此次萧挞览再次逼近河间府,我大宋不应该再和以往一样死守城墙,应该主动向辽国进攻,迎头痛击,方能消除大患,换得太平。”
“寇爱卿可有良策?”
“臣以为,不应再和以往一样派兵士去支援河间道河间府,应命河间道河间府和河中府两地坚壁清野,暂时固守待援,同时,从太原道出兵,出雁门关,兵发朔州、寰州、应洲,便被动为主动是也。”
寇准大声说道。
“寇大人此言差矣,一旦辽军萧挞览不理会雁门关宋军,而是将河间道攻陷,或者绕过河间道,长驱直入直接进攻京师,京师一无险可守,二无可追击之兵,只能任由辽国军队肆意妄为,如此一来,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那将成为我大宋的灾难啊。”
此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众臣一看,原来是参知政事(正二品)丁谓。
“更何况,燕云十六州落入辽国已久,当地臣民并不一定心向大宋,先不说是否能够攻下朔州、寰州、应洲,就算拿下来了,一旦辽军反攻,切断与雁门关的去路,这让大宋出关数十万将士如此自处啊?”
“丁大人,那依你的意思,应该如何?”寇准冷哼一声,问道。
丁谓微微一笑,并没有看寇准一眼,而是双手举过头顶,对大殿之上深深稽首,说道,“陛下,当初太祖皇帝和辽国签订协议,每年纳贡,来换取大宋的和平,此举既不伤仪又能够使万千子民得到实惠,如今对方出尔反尔,想必是今年漠北草原大旱,牲口死伤无数,为了维持生计才出兵的,臣请陛下派出使者前往辽国与辽国萧太后商议,只要能够为对方提供粮草,让辽国子民不至于挨饿,应该能够让对方罢兵的。”
“荒谬,一派胡言。”
寇准原本还在细听着丁谓的话,但越听下去脸色越变,禁不住指着丁谓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丁谓,女干臣误国,今年辽国大旱,正是我大宋用兵收复失地之时,你等为臣者不思为国效力,反而却要堂而皇之的资敌,你就不怕死后被千人骂万人唾吗?”
丁谓也毫无畏惧,伸着脖子说道,“丁谓只知道食君之俸,为圣上分忧,愿留下千古美名留待后人评说。”
“你……你……”
寇准气急败坏,但又发现自己说不过丁谓,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好了好了,两位爱卿就不要争论了,你们的想法朕已经知道了,其他人有没有什么新的见解?”
宋真宗赵恒朝着寇准和丁谓两人挥了挥手,示意退下,两人都是朝廷重臣,但对辽国的截然政见不同,寇准是主战派,丁谓是主和派,平时还好,一遇到辽国的战事两个人就要掐起来,宋真宗和其他朝臣早已经习惯了。
见两人退下,才又有一人走了出来,左丞相王旦,官一品。
“王爱卿,你有何见解,快快说来。”
王旦从容不迫,先行施礼,才说道:“依臣看来,寇大人和丁大人两人说的话都有道理,如果和从前一样死守城墙,最多是保持不败,并不能从根本上化解问题,按照王大人的意思用奇兵出雁门关也许真的能够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反过来讲,丁大人提到的增加纳贡财物,也有可能让辽国退兵,两人都是为我大宋考虑,只是立场不同,角度不同而已。”
宋真宗赵恒皱了皱眉头,王旦这话跟没说一样,王旦啊王旦,现在可不是你左右制衡,两不得罪的时候了,你特么再墨迹一会,那个萧挞览可要打到朕的京师开封府了。
“所以,依臣之计,寇大人和丁大人的计策,我们可以都采纳。”
宋真宗:“……”
“一方面,我们按照寇大人的计策,从太原道出兵,出雁门关,兵发朔州、寰州、应洲,同时,命河间府各地坚壁清野,同时,也应该派出使者与辽国议和,如果我大宋战事顺利,那使者就可以假借返回,倘若失策,那正好可以坐地谈判,顶多是多陪些银两绸缎罢了。”
左丞相王旦的话一说完,不但寇准和丁谓的脸色变缓,周围群臣也一下议论纷纷,拍案叫绝。
原本朝堂之中争执不下的主战派和主和派,在王旦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之中,竟然全部都服气了。
此时的宋真宋望着反回朝臣阵列的王旦,心中暗暗赞许,“王旦啊王旦,看你平时不爱多言,但关键时刻却能力挽狂澜,抓住问题的关键,这才是你真正的大宋名丞本色吧。”
“朕意已决,从现在起,调动一切可以调动之兵马,出兵抗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枢密使(从一品)曹彬统领太原道兵马,兵法雁门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河间道安抚使陈玄坚壁清野,固守抗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宗正少卿刘得板为大宋使者,出使辽国……”
……
雁门关外
二十万大宋军队兵成三路朝着兵发朔州、寰州、应洲缓缓移动着。
在这三支宋军后方,还有一支近万人的军队,他们押送着长长的运粮车队,每一辆车两旁各有一名士兵紧紧相随,远远的与主力军队保持着距离。
“曹副都头,这次俺们要是能立下战功,以你的资历可最少也是个都头拉,说不好还能当上指挥使呢,嘿嘿。”
说话的是皇城司北大营三军第六营五都的一个士兵,前段时间奉朝廷命令,由皇城司抽出一部分兵力配合雁门关外宋军主力,王靖所属的六营五都恰好在其中,纳入了北征军后勤队,负责保护粮草。
曹坚看了一眼在躺在运粮车上睡的正香的王靖一眼,摇了摇头。
“阿牛,当你到了像我这个年龄,也许你就会认为生命往往比荣誉更加宝贵了。”
“怎么可能,我还是认为对于一个士兵,荣誉比生命更重要,将军百战死,战士马革还,想一想就让人心潮澎湃。”体格强健的曾阿牛眨了眨眼睛,他完全不理解曹坚的想法。
“什么?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么?”曾阿牛的声音惊扰到了王靖,后者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从粮车上坐了起来,长长的运粮车队仍旧在缓慢的前进,他打量了一下周围,
“恩?曹坚,我们到哪里了?”
“长官,我们现在刚出雁门关五十里,再过一二天就应该能到寰州地界了。”曹坚看了看手中的地图,说道。
“呃,原来才走了这么点路。”
王靖有点失望,从繁华的汴京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关外,这一路颠簸把他穿越到宋朝带来的新鲜劲儿都弄没了,不过他对曹坚的表现很满意,这个人做事严谨认真,沉稳老练,没有年轻人身上的那种浮躁,而且性格还特别温和。
“大人,那你认为人生中什么东西最为宝贵呢?”曾阿牛看着坐在粮草上的王靖,忽然问了句。
“什么东西最宝贵啊,让我想一想。”王靖掰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着“金钱、美女、荣誉、美食、地位、生命、尊严、朋友、胜利……曾阿牛,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有点多啊。”
“……”
看着曾阿牛一脸的愕然,王靖笑了,“笨啊你,人的愿望可是会变化的,也许你开始追求着一个东西,但是你追着追着可能就会发现,你真正追求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追求的,就如同你去沙漠了去寻找宝藏,可你走了很久以后会口渴,当你水没有了的时候,就算最大的宝藏放在你面前你也不需要,而想到的仅仅是一杯水。”
曾阿牛摇了摇头,“大人,你讲的太深奥的,我还是没有听懂,我只知道战场上可以战死,但绝对不能当逃兵。”
“曾阿牛,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我宁愿你们选择当逃兵,而不是光荣的战死。”王靖笑了笑,他并没有注意到,本来还在他身旁面无表情的曹坚听到这句话,眼神充满了异常,直直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正在这时,运粮车队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