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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77 佛说平等,不过一人

    “你就是烈非错?”

    王冲面无表情的问道,言语顿起一地烟尘三百万,搅乱周天寒彻。

    这一问,问的火药味十足,四周陡起哗然,连同一众狴犴锦袍在内,个个神情紧张。

    唯一不紧张的只有烈非错,非但不紧张,更是连一丝回应都无。

    烈非错不应,王冲续道:“三日前百里传音污言秽语,其后当夜便传来九曲园信息,四方皆传九曲园前一炁惊艳,横空出世……此刻看来,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夸张传闻,炁修茫茫路,炁者不过是牙牙学语第一步,即便于这孩童时期能一击挫百,日后便定能平步青云,康庄大道了么?”

    一番言语先扬后抑,竟是字字攻向烈非错这名尊荣权贵的王府世子。

    四周众人顿时一幕惊容,但随即而来却是神情各异。

    他们想到了王冲的身份,以及他身份的……身份。

    王冲只是一名参军,微不足道。

    但这名参军是兵机侯府的参军,举足轻重。

    不愧是兵机侯府,不愧是姜门之后的大璟第一将门,府中一名小小参军,便敢如此顶撞镇南王世子,即便有此前王侯彼此撕脸的一幕在前,若无对等身份,一名小小参军也绝不敢如此。

    确实对等,兵机侯府足以对等曾经的姜门,对等麟太君那幽幽千岁,白发送黑的古耆家勋。

    确实对等,百战卫不敌帅,大璟第一高手玉皇舆,足以对等烈氏十万镇蛮铁血,对等列灼那睥睨天南之赫赫威名。

    “九曲园前确实一鸣惊人,但迟迟十五之龄方开炁门,早已错过了炁修最佳筑基时期,来日必定事半功倍,如此炁途,又有何可待。”

    王冲语露轻蔑,他这番言语,明显是自旋儿处得知烈非错所作所为后,刻意报复。

    但若锱铢混同,不那么巨细靡遗,这番话倒也确实有可取之处。

    大凡前程远大的炁修,皆是自小便开启炁门,筑基锻骨,十五之龄虽凡俗肉身气血磅礴,但隐秘身体内之炁脉却已固锁壅闭太久,即便开通,于日后攀越高峰也有不少障碍。

    燕云楼众人面面相窥,最终视线集中到烈非错身上。

    烈非错……笑了。

    “我是烈非错……?”终于开口回应,却是一副懵懂的质问语气。

    众人一愣,心中生忖。

    ——废话,你不是谁是?

    下一瞬,少年语气倏然一转:“……我是玉璇玑的南岳。”

    玉璇玑,南岳……霎时间,燕云楼中一张张脸,皆尽愕然。

    南岳,南岳,岳……山,南山!

    于万万疆土国祚来说,山岳也可看做……城墙。

    南岳,南山,即是……南墙!

    我是玉璇玑的南墙!

    十数息后,有人反应过来。

    “你就是烈非错?”这是那番大放厥词之前,王冲所问。

    此刻,烈非错回应他了。

    我是烈非错……不,此时此刻我不是烈非错,我是玉璇玑的南墙。

    惊觉到这点,四周哗然轰轰。

    又一次,继“一个女人”之后,镇南王世子又一次贬压大璟第一天才少女。

    一时间,众人心绪纷杂,难以言说。

    世人纷杂,王冲却不纷杂,此时此刻他唯有一念,怒!

    然而,烈非错根本无视他那双怒目,反倒更为火上浇油:“不撞南墙不回头,今日玉璇玑那条纵横炁路遇上我这堵南墙,那就麻烦你回去传个话……”

    顿了顿,招牌般的长生果再现掌心,飞抛一送。

    “……此路不通,回头吧!”

    轰轰轰轰——!

    无声之雷动荡震烁,今日之前,玲珑千絮玉璇玑以“纵横”之名入书,准备公告天下,今日之后,烈非错登临纵横榜一百三十六,投出那唯一的一票反对,玉璇玑之《纵横炁路》……天涯路断!

    王冲那一脸怒意渲染着非凡的精彩,或许他说的没错,十五之龄甫通炁门,确实已错过最好的筑基时期,烈非错的未来或许真会崎岖跌宕。

    但此时此刻并非未来,此时此刻的烈非错,立足于纵横榜,有能力投出最为关键的反对一票,阻断玉璇玑的《纵横炁路》。

    未来如何无人知晓,但当下这一刻,这燕云楼一隅之地,无人能阻挡烈非错那道光芒。

    带着得过且过和稀泥的结果,京师衙门离去了。

    带着两双愤恨怒斥的眼,旋儿与王冲离去了。

    燕云楼中的众人面面相窥,神采各异,狴犴锦袍与兵机侯府离去的脚步,已令他们淡忘这不久前方峥嵘于此的两方人马。

    这一刻,众人脑海中盘旋的是镇南王世子,是今日发生的一切。

    然而,没有人将视线再度投注到烈非错身上,众人皆下意识地避开他,就连陆升一众都不例外。

    不久前,能代表玲珑千絮的旋儿来了,带给众人无限重压,压的众人不敢言语。

    片刻前,有人将玲珑千絮论断为“不过一种女人”。

    众人戒惧玲珑千絮,因此同样戒惧敢这么对待玲珑千絮的人。

    这一刻,众人脑海中不断修正着一份认知。

    九曲前一击挫百,不久之前纵横追榜,紧接而来令旋儿暴露身份之局……无论过去如何,今时今日的镇南王世子烈非错,非同小可!

    这一认知越见清晰,压的众人呼吸窒堵,难以缓转。

    然而同时,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另一份模糊的感知也渐渐变得清晰。

    那声“一种女人”之后,“玉璇玑”三字,似乎没有那么重了。

    烈非错环目一顾,随即步下缓缓,向二楼雅间而去,方踏上一阶楼梯,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忽然脱口而出:“佛说众生平等,世人却问,天尊地卑,人贵我贱,平等何来?”

    这一问,顿时令燕云楼空气再度一滞。

    是啊,平等何来?

    烈非错并未即刻续言,一步一稳,直到踏上二楼楼面。

    “平等何来……如此问题,佛拈花一笑……”

    倏然回首,环顾俯瞰楼下红尘滚滚。

    “……从众生来。”

    平等,从众生来!

    世间本无平等,但众生心中有,唯心起平等之念,平等方能降临。

    平等从来不是他人给予,唯有自己伸手,方可摘取。

    大厅内的一番风云……际会,进而消散,众人各回各处。

    方承轩四人追随烈非错,回到二楼雅间。

    尾随最后的倚红偎翠,望着前方一步一高的少年身影,两对眼眸间秋波莹莹,异彩浮翩,相较于面对陈复两人的曲意逢迎,此刻那一丝丝心念皆出肺腑,由衷感怀。

    当下的她们心绪浮动,身陷欢场久久干枯不起的心田,这一刻浪潮翻涌,难以自持。

    两女冶貌深情,心海跌宕,不知不觉间已随三人回至雅间入口,感觉前方身影不动,两女下意识抬头……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