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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8 天心何向?

    “回父王,依孩儿看,皇上偏袒之局,乃是……欲损我谢家。”

    镇北王府,书房。

    晨光渐疏,透窗而入的光芒被层层枝叶阻挡,不知不觉间阴影参半。

    皇上欲损谢家?欲损大璟四方中流砥柱一隅?

    听闻如此言语,镇北王谢宗的面上……毫无变化。

    “我大璟东临海域,西邻炎黄同脉,唯有南北与八方厉种接壤,这些年来南北厉种常犯边境,南北二府为抗外敌屡屡增兵扩容,这一举动落在那些有心小人眼中,不知以此在圣上面前诟病了多少次……”言语间微微一断,视线向东北处偏了偏,仿佛能借此透墙穿壁,见到妹妹贤居的那处清灵别院。

    炎黄大陆万万里纵横捭阖,血脉承袭自炎黄一脉的炎黄族傲立居中,以六上国彰显炎黄正统的无上荣耀。

    然炎黄大陆并非只有炎黄族,六上国万万里疆土,各国间隙之内那些仰六上国鼻息,附庸称臣的小国寡邦尚且不论,在六上国国土之外,更有被炎黄子孙视作化外之地的八方厉种。

    东夷、南蛮、西域、北胡……炎黄大陆由六上国占据中央最为富饶的万万里国土,而六上国国土之外,却也有万万里八方厉种疆域。

    单论疆域,八方厉种土地同样万万里纵横,广袤无边,然八方厉种之地亦或冰封苦寒,亦或黄沙漫天,亦或毒虫瘴气,亦或万顷陆沉,所属多为穷山恶水,难以养人。

    因此化外之民的八方厉种自古以来欣羡六上国鱼米之乡,从未放弃过攻占夺取的念头。

    千万年岁月更迭,雄踞中央的六上国炎黄族与八方厉种无数次浴血厮杀,双方的手上早已沾满了彼此的鲜血,仇深似海,罄竹难书。

    物换星移,十万载光阴辗转至今,八方厉种经历天灾病苦,王权更替,如今八方厉种之一的东夷主脉早失,只余一些残部苟延残喘,实力居最末。

    而位居北方苦寒之地的北胡经历无数朝代的王权更替,宗脉分崩离析,到了如今最为凸显的只有寥寥几支。

    璟国位列六上国,地处炎黄大陆东部,东临大海,西邻炎黄同宗,唯有南北疆域与八方厉种中的北胡、南蛮两支,以及少数东夷残部接壤。

    氐胡,北胡中一支,位于炎黄大陆之东北,南方疆域与璟国北部接壤,自古以来便是璟国北方一大强敌。

    镇北王谢宗雄震北关,为对抗北方氐胡,镇北军厉兵秣马,日夜操练,百年来始终将氐胡拒于萧墙之外。

    北方氐胡凶暴残虐,人数众多,悍不畏死,即便以镇北军之精炼,每次大战也是死伤惨重,尤其近百年来,氐胡侵略频繁,镇北王为对抗氐胡,自最初的五年募兵,不断提缩,甚至出现过一年两次募兵的情况,令原本与四方持平的镇北军队伍,扩展到如今的四方之最。

    拥兵自重,功高盖主……今时今日的镇北军,如果被有心人刻意挑拨,歪曲一番,倒也能勉强对上了。

    不过,单单这点来说,与谢宗同样立场的镇南王列灼,也是不遑多让啊?

    “……而镇南王府虽然与我们同样,但在后嗣继者上却无甚出挑,远远不如我们镇北王府之盛景,更何况妹妹……千里堤溃始于蚁穴,就算圣上大肚能容,那些小人谗言日积月累之下,也难免令圣上生出芥蒂……”

    三日之前,镇南王府唯一传人烈非错依旧文残武废,不堪一提;反观镇北王府,世子谢崇军不过十九,却已突破炁者,进入第二阶炁士,更于人玖榜上声名远扬,又遑论那压的同龄齐齐俯首的大璟第一天才少女谢冰璃。

    于后嗣继承一处上,镇北王府实在胜出太多了,他们不止胜过镇南王府,同样也胜过东、西二王,甚至……司马天家。

    言语一顿,倏然抬头,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悲怆:“……今次皇上之偏袒,怕是借此向四方宣告,我们谢氏一门,荣宠将失。”

    ……

    波波波——!

    烈非错扬臂骤落,一声清脆响起。

    呼呼呼~~~呼呼呼~~~

    夏风炎炎,却吹奏出一曲人微心寒。

    十年相伴又如何!?

    直呼其名又如何!?

    声声句句“姐姐妹妹”又如何!?

    终究主仆有别,尊卑难抗,平素再嬉笑玩闹,性子一来,臂一扬,掌一挥,一个巴掌呼啸而来。

    霎时间,气节不再,峥嵘不存,傲骨不留。

    做奴婢的,终究只能任打任骂,恣意欺辱。

    这一刻,美景的面上凝着娇嗔委屈……嗯!?

    娇嗔委屈!?

    委屈是自然,但娇嗔,被人一巴掌打脸,竟然还能娇嗔?这般性贱么?

    真的是娇嗔,却也不贱,因为……

    波波波——!

    对,是敲击的“波波”,而非巴掌迎面的“啪啪”。

    烈非错手臂高扬,一击落下,但至美景面门时,忽然化掌为喙,一击落在美景的……额头!

    波波波——!

    这是一击当头爆栗,而非巴掌耳光。

    但是……依旧好痛呢呢呢呢!

    美景捂着额头,却是九喜一怒,而且那一怒还是虚怒。

    急躁失言,口吐“凶煞邪祟”,美景心知自己犯了大错,但此刻自己少主那一爆栗,至少说明他没有真正动怒。

    美景急躁冲动,但她并不蠢,明白此时此刻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更明白身为女子,且是一名妩媚动人的女子,自己该如何点缀这番姿态。

    这一刻的她,一双素手把着衣襟,仿佛被恶主逼良,贞洁将失般紧紧向里裹着,妩媚秀容不敢正视烈非错,低垂的下颌,时不时微微抬头偷瞄烈非错,却即刻收回视线。

    原本泼辣大胆的神貌,此刻竟是比良辰更怯懦三分,倍觉可怜。

    烈非错斜睨一眼,嘴角微微一笑:“喲,会装可怜了,大有长进啊。”

    此言一出,美景神色煞变,几番青黄白蜡,最终汇流成眼眸中一抹幽怨:“狼心如铁,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轻斥一口,齿颊间酸怨满溢。

    “怜香惜玉……”烈非错神情怪异,下一瞬,忽然七情上面,淫神五通入命之态盎然。

    “……哈哈,你确定希望我对你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