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利益,百里传音之事其中并不存在真正能带给他的利益。”
高宁透露自己的看法。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比灵秀公主成熟十岁的,忧国忧民的郡主,她早已用一种非同世俗的眼光看待这件事。
她的立足点近似于烨京那些豪门世家,比起风月男女,这些人更关心的是此事所能带来的影响与利益。
“构陷琉璃郡主,令她因退婚为世人所唾弃,这件事对身为镇南王世子的烈非错并没有实质利益,而且极易因为被琉璃郡主察觉阴谋而揭破,他真的没必要做这件事,但他依旧还是做了。”
段秀心三人的视线投注在高宁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收敛,凝神听讲。
“方才公主问我他有没有可能有苦衷,关于这点我觉得确实有可能”顿了顿,高宁眉峰一凛,语气陡然转寒。“但无论他有什么苦衷,都不该如此对待一名,对他痴心一片的女子。”
高宁一番峰回路转,终于道出自己想说的那句话。
她本就准备说这句话的,但若一开始就说,那时灵秀公主尚处在警惕中,九成听不入去。
然而,现在不同了,灵秀公主,乃至阿霞、阿碧皆神贯注听她之言,她们对她已无戒心。
高宁一言道出,对烈非错大为批判,灵秀公主闻言本欲反驳,但转眼一想,高姐姐说的确实有道理。
以这几日的相处,她感觉百里传音之事,烈非错很有可能真的有苦衷,但就如同高姐姐所说的,无论他有什么苦衷,如此对待一名对他痴心一片,不离不弃的女子,终究太过了。
灵秀公主神情黯淡,芳心深处那跃跃欲动的小火苗,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奄奄一息。
就在此时,楼下大堂突然响起一声惊诧。
“什么么么么他,他,他去了青楼”
洛绮瑶柔媚嗓音,这一刻惊炸万分。
这一句话仿佛一击万钧炁斗,直直轰入段秀心心里。
他
什么他
哪个他
单单从这句话中,似乎无法分辨这点。
但这句话是洛绮瑶说的,以之前洛绮瑶的表现,段秀心隐隐感觉她口中的那个“他”,与自己脑海中倏然反应出来的是同一个人。
灵秀公主再也顾不得消化高宁的那句话,几步冲到门前,就要开门。
咔咔咔
一声清脆响起,之前进入房间后,段秀心曾经让以链鞭做武器的阿霞,用链鞭将房门锁住,此那一圈圈铁链缠在门把上,令她一时间无法开启。
段秀心焦急地解着链鞭,几次三番手滑脱落。
“公主,还是我来吧。”阿霞抢了过去,链鞭是她的武器,她解起来比段秀心顺手的多。
终于解开链鞭,段秀心倏然开门,来到二楼的廊下。
此事,就听大堂响起阵阵啁哳。
“你你定是信口开河,他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大堂中的那道绝色丽影怒喝道,言语间,眸光中似有泪影斑斑。
“我没有胡说,之前我想既然来了这岚阳,便去镇上寻写当地美味,不想就碰巧远远见到他,他和那几个岚阳当地的捕快一会儿,我好奇之下远远跟着,亲眼见他们入了那飘香苑。”陶聚发誓赌咒般说道。
云来楼大堂中,异象司一众大司探皆在场,就连祝鑫都跑来凑热闹。
洛绮瑶耳闻陶聚之言,又见他满面恳切,无一丝说谎的神情。
事实上,陶聚确实没有必要在此事上说谎,他所言是否属实,很简单就能印证。
洛绮瑶明白这个道理,在场其他大司探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她虽然质问陶聚,内心却已相信了五成。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自己方才质问陶聚的话。
“你定是信口开河,他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这句话回荡耳边,洛绮瑶芳心不由凄笑。
他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去那种地方洛绮瑶啊洛绮瑶,你又凭什么如此断言,难道你不知他五通祇降的身份么你难道不知那日燕云楼中,陪在他身旁的是谁,而之后他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嘛
九曲园前,烈非错五通祇降身份揭破,令他得到新晋烨京第一败类尊号的同时,也得到新晋烨京第一淫贼尊号。
而之后的燕云楼中,暖香阁两大红牌倚红偎翠程陪同在旁,之后烈非错更是直接杀到暖香阁,不但为了两女将桓放之人残肢断臂,更不惜花费三千六百万钱,为两女赎身。
此举早已轰动烨京,成为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风月谈资。
这种种事迹,岂非早已印证拥有五通祇降头衔的镇南王世子,究竟是何等人物,自己又在寄希望些什么呢
洛绮瑶如此反问自己,她悲凉的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陶聚。
“我可以当天立誓,我可没说一个字的假话。”陶聚非常真诚的发誓。
在场一众大司探甫成为同僚不久,实在称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怀疑陶聚的话,他所说的与外界盛传的镇南王世子的为人,本就不谋而合。
“哎呀,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哪个男人不多情,哪家少年不风流,实属平常。”魏流尘插嘴道,他身在烨京名门魏氏,自小见多了家中长辈妻妾成群的风流做派,此刻烈非错上青楼之举,在他看来根本就没什么。
陶聚同样出身名门,对名门望族的做派也有适应,他见魏流尘如此说,不由悻悻道“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我们皆非出身寻常百姓家,这种事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言语间,陶聚视线不安地数度瞥向洛绮瑶。
就如他所说,他不过将所见所闻随口一说,谁知洛绮瑶竟然会有如此激烈反应。
“咳咳,想来总司探也是连日来太过操劳紧张了,如今大事抵定,总司探放下包袱去轻松轻松,也情有可原。”木子道接过话头,他言语间明显偏向烈非错,为他辩护。
“哦哦哦,怎么在木大司探看来,这风尘一游,便是最理想的放松减压之法么”温婉才女旻月巧笑倩兮,美眸锁定“木大司探”。
被如此盯着,木大司探顿时一脸悔不当初。
有些话男人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不能说,有些话男人能说,但是得看场合。
旻月的“温柔”注视顿时让木子道焉了,现场唯一一个还能为总司探保驾护航几声的,顿时被打落无间地狱。
魏流尘冷眼旁观,也不知他做何想,眼珠转了一圈,凑到洛绮瑶身边。
“说起这男人呐,女孩家家再怎么也不会比我们男儿了解的透彻,男人千千万万不能惯着,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必须即刻施以雷霆手段,将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一旦粗心放任,等小苗长高长大了,再要除根可就难如登天了。”
魏流尘翘着兰花指,信誓旦旦地自己这个男人有多了解男人。
不知他在说这番话时,立足于何等性别立场,也不知他是基于洛绮瑶的何种身份而说。
魏流尘的这番话,洛大小姐似乎听入去了,她神情数度变化,似乎在考虑着魏流尘的提议。
一旁的异象司各位男子们静谧无声,不敢于此时此刻乱发表意见。
旻月生性慈柔,她见此刻洛绮瑶面露愁苦,内心同情大发,小步移到洛绮瑶身侧,抚着她的胳膊,仿佛借此给她力量。
察觉到旻月这个动作,洛绮瑶美眸看去,眸光中隐隐显露感激。
半刻后,那番绝色眉眼,一抹利剑般眸光闪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飘香苑是么,我这就去,他若真敢做出败坏我们异象司名声的丑事”言未已,洛绮瑶身形一转,就要夺门而出。
旻月既然出手安慰她,也算介入了此事,以她性格既然介入,便不愿意中途而止,她身形展开,拦在洛绮瑶面前。
“洛姑娘,凡事急则乱,徐则稳,你可千万别冲动行事,冷静啊。”旻月好声好气地劝诫。
洛绮瑶感受到旻月的善意,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倾倒众生的倩然笑意“放心,我很冷静,我只是要去把他扒皮抽筋,大卸八块而已。”
放下了这一句,洛大小姐施展身法,绕开旻月,飞身遁走。
转眼间失了她的身影,旻月大急,身法施展,追了出去。
大堂中一众大司探面面相窥,一张张迫切的面容,似乎皆有意跟去看看究竟,只是一时间没人拉的下脸来,去八这一卦。
十数息后,原本安于一侧的祝鑫发足举步,快步来到云来楼入口,足下一顿,转头看了看大堂中其他人。
“镇南王世子,异象司总司探被当场抓奸的画面,当真不想一睹为快么”
似乎是提议,却又似激将,整个大堂陷入一阵沉默。
沉默一息
沉默二息
沉默三息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衣袂扬舞破风,整个大堂中一众炁修身法展开,瞬间遁了个干干净净,反倒将提议的祝鑫落在了最后面。
祝鑫英俊的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悠哉悠哉的跨出云来楼。
“果然,如此精彩的一出戏,谁不想看啊”
幽幽长叹,随即身形骤然消散。
云来楼二楼廊下,段秀心目睹这一幕,更将所有的对话听入耳中。
这一刻,她只觉天旋地转,多年精修东理皇族功法练就的身躯,双腿竟然颤颤巍巍,连立足都不稳。
阿霞、阿碧见状,顿时迎了上去,将她搀扶住。
“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保重啊”
两婢女神情急切,段秀心被她们扶着,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绝望的双眼看向高宁。
“高姐姐,他他竟然会去那种地方”语气凄凄然然,已是带着一丝哭音。
高宁爱怜地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背部“还记得我方才提及的纵横追榜么,就是燕云楼那日,他离开燕云楼后便去了烨京最为有名的暖香阁,更以三千六百万钱为暖香阁中两名红牌赎身,当下便带回了炎门靖浪府。”
凝芸郡主趁热打铁的说着,她这番言语自然别有用心,却也是实话。
燕云楼之后,烈非错于暖香阁中将桓放的手下打的手足具残,更以三千六百万钱为倚红偎翠赎身,此事经过这些日子,不独消息最为流通的国都烨京,就连中州其他地方,甚至中州之外都已有流传。
世人更将此事添油加醋,传的会声会影,甚至已有“世子爷一龙二凤”“飞炼靖浪戏双娇”“烈儿醉卧桃花影”等民间的艳词小曲,于山野偏僻处传唱。
他们还将这些故事与他那五通祇降身份联系起来,流传的好不起劲,恨不得自己便是内中主角。
高宁此刻刻意点出这段,原本隐藏其中的,攻击烈非错的用心,被此刻顺水推舟的情景掩饰泰半,根本不易察觉。
段秀心确实没有察觉,她只觉高宁一字一句入耳,字字刺痛她心田花海中,那小苗初露的一角。
“高姐姐,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会是这种人”谪仙玉容忍不住质问,言语间哭音更浓,眼眶中已有隐隐泪光闪烁。
“公主,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你之前没看清。”高宁安抚着怀中的灵秀公主,嘴角一抹笑意流露些许。
她明白自己的目的离达成又近了一步。
“可,可这几日我和他相处,他从未表露”一言未尽,眼眶中泫然泪珠终于忍将不住,沿着雪白面颊滚落。
“公主,你才认识他几天啊,又如何能识人通明呢别伤心了,你现在将他看清却也不晚啊。”
高宁安慰着段秀心,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部,仿佛在安抚一只受伤惊恐的小鹿。
在凝芸郡主的安抚下,怀中谪仙玉体渐渐停住抽泣。
察觉到这一点,高宁稍稍松开怀抱,她准备道出进一步的提议,让自家公主彻底远离祸害。
就在此时。
“不我还是不信我要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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