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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56 从我不从你

    不久之前,岚阳郊外农户,烈非错将郭老板与小翠留下密谈,其目的便是劝小翠出面作证,然而那时郭老板与小翠惧于杨府的势力,根本不敢出面,所以烈非错

    下一瞬,少年视线锁定二人。

    “因为怕杨府,所以你不愿让小翠出面作证,你怕她会遭受报复,既然如此”

    少年眼神一锐,倏然上前一步。

    “那我来告诉,不用怕杨府的理由吧。”

    语毕,少年翻手间,一块令牌出现在他掌心,他将令牌呈到两人面前。

    “异象司,总司探这”郭老板面露惊容。

    他早已得到消息,追查此案的是烨京来的上差司探,位居正八品,与岚阳县丞同阶,然而眼前这幅令牌上,却多了一个“总”字。

    “本官位居异象司总司探之职,因为需执行探查任务,顾及位高权重将更为远离真相,平素行事大多只以司探之位示人。”烈非错淡淡介绍着,郭老板与小翠的神情,随着他之言语层层变幻。

    “对了,本官这总司探与府司、府元并列为异象司三尊,从五品下阶官位”顿了顿,嘴角笑意浮现地看着两人。“比你们那如今不知踪影的县丞高出三品,若是你们那尚未露面的县令么,少了点,高出二品。”

    这便是此前发生于岚阳郊外农户中的一幕,正是这番景象,撼动了郭老板与小翠本万万不愿出面的底线。

    阳光驱散阴霾,从五品总司探之位,震动着那一颗颗人心。

    “你,你是从五品的官”烈非错身后的阿秀同受震动,一双美眸惊奇地锁定少年的背影。

    少年转过身来,入眼的那张谪仙玉容,柳眉轻颤,心绪腾动。

    “司探只是我为了行事便利的身份掩饰,相较于总司探,这个职务不起眼的多,更能蒙蔽有心人的警惕。”少年难得正经地解释道。

    阿秀闻言,美眸露出恍然,但紧接着,一股怨气毫无征兆浮现。

    “蒙蔽有心人也包括我是么”女孩语气并未责怪,但那淡淡哀伤与失望,却将另一种责怪化作鞭子,狠狠抽在烈非错的面上。

    看着那副神情,少年心中莫名一纠,一股愧疚难以抑制的充盈胸臆。

    他想化解这种感觉,更想挽回点什么,只不过若是细究,他也不知自己真正想挽回的究竟是什么。

    心念流转,少年心有定计。

    “有心人,你不,你可远远不止有心人”

    “你”少女美眸倏然腾怒,眸光中更隐隐泪光闪动。

    她正欲找烈非错算账,却听烈非错续道“你是柜人。”

    “贵人”阿秀闻言,不明所以。

    “柜人,让我唤一声掌柜的之人。”

    此言一出,阿秀记起来这一茬了。

    一想到自己与他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关系,清丽容颜不禁洇开一层笑意。

    这一笑,被隐瞒的怨气倏然消散。

    四周百姓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明白那块令牌代表着什么了。

    场中的杨震一众,以及卓行之面色铁青。

    前一刻,卓行之信誓旦旦的紧咬“从上不从下”,然而紧接着此刻,“从上不从下”便成了他们最大的笑话。

    从五品下阶相较于正八品县丞,正七品县令来自然都是上,而且品级差别明显,毫无争议。

    方才是个只有正八品,不得不受制于“从上不从下”的司探要带走嫌犯杨冲,于是身为县令的卓行之出面喝阻。

    但此时此刻,要带走杨冲的是从五品下阶的异象司总司探,区区七品县令,如何喝阻

    杨震怒目腾腾,不止是对烈非错,也对卓行之。

    不止杨震,他那身后百来号人同样怒目腾腾。

    卓行之被他们瞪的心底发寒,只得硬着头皮来到烈非错面前。

    “下官岚阳县令卓行之,见过总司探。”卓行之郑重其事地施礼,他是个品阶观念极重的人,烈非错那大他二品的阶位,此刻已成为他心中一座挪不去的万斤山峰。

    “不必了,我们可是早已见过了。”少年打趣地道。

    卓行之额头顿时泛起阵阵涟漪,汗珠涔涔而下。

    “下官不知总司探真实身份,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总司探见谅。”岚阳县令颤颤巍巍地告罪,若知晓眼前这少年其实比他高二品,他方才无论如何都不会这种态度。

    “这个以后再说,此时此刻,岚阳县令对于本官的处置,还有异议么”

    卓行之额头汗水更甚,甚至双腿一颤,差点要学县丞那般铿锵一跪,幸好最后一刻挺住了。

    “这这”卓行之嗫嚅难言,言语间偷偷瞄了杨震一眼,见他面色更为阴寒,不由浑身发颤。

    “总司探大人,这岚阳之地民风繁复,许多案子不可以以常理揆度”卓行之硬着头皮说出这句,却没有勇气继续下去。

    一旁的杨震见之,简直“怒其不争”,他扬着那张尖嘴猴腮的瘦长脸,率众逼来。

    “小子,无论你八品,还是五品,识相的快快放了我侄儿,否则你今日休想生离此地”因为方才的骤然拖行,此刻杨冲依旧躺倒地上,他见杨震走进,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被烈非错钳制,实在难以动弹。

    烈非错单脚踏着杨冲,身形稳如泰山,嘴角笑意盎然。

    “休想生离方才我不过八品司探,岚阳县令一声令下,我便犯了从上不从下之原则,如此的话你率众出手,还算占了道理,但此刻我总司探身份已露,从上不从下之原则更倾向于我,区区岚阳县令已不足以于法理上阻止我,你们此刻再出手,那便是袭击朝廷命官,意图谋反”

    顿了顿,环目扫过杨震及他身侧一干随行。

    “怎么,你们中有几人真欲尝尝谋反的滋味么”

    一声喝问,问的杨震身侧众随行面露惶恐。

    谋反

    与此相比,杀人放火根本就是小儿科。

    以往他们肆无忌惮,是因为笃定自己来自杨府,事后必定平安无恙。

    但此刻谋反罪名在前,他们还能如往常一般平安无事么

    有人犹豫了,虽然人数不多,但确实存在。

    毕竟之前有县太爷官高一等,傲世压人,他们再无法无天也占着大义,但现在眼前这位总司探官高两等,大义在他那里。

    杨震眯着那对小眼珠,眼中恨意腾腾,怒火翻涌。

    无法起身的杨冲感觉到此刻气氛不妙,挣扎着想要求救“叔父,救救我叔父,小侄是冤枉的”

    他当然不是冤枉的,这点杨震很清楚,但他更清楚,自己的侄儿这一刻是真的很怕,真的在求救。

    杨震怒目瞪视,双拳紧握,周身炁力暗涌。

    “总司探大人,之前算杨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总司探大人,这便向总司探大人告罪了。”杨震忽然放低姿态。

    烈非错并未放松警惕,杨震的姿态虽然放低了,但他那一身炁力依旧流动。

    少年明白必有下文,静待后话。

    “然而,总司探大人即便是过江龙,今日毕竟在我岚阳地界上,阁下今日若直欲拘捕我侄儿,那么这岚阳”顿了顿,凶瞳目光环扫四方,尤其扫过身侧百来号人。

    这一刻,即便是场中无修为的百姓,依然感觉气氛凝肃,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渲染开。

    “怕是要见一番血腥了”

    杨震一言道出,身侧白来号人个个煞气盈面,其中不少人身上腾涌炁力,他们都是炁修。

    即便是维护一地治安的三班衙役,其中也没几个炁修,然而杨震此刻带出的人马,单单身后这些炁修的数量就较官署多出十倍,难怪此前在这岚阳地界上,他们根本不把官府当回事。

    杨震如此一说,言语间鱼死网破意味浓厚,人人皆领受。

    霎时间,四周围观百姓后退十数丈,中间空地的面积肃然提升十倍。

    他们听到了那句“血腥”,虽然不清楚以杨震一行,对上能力挫岚阳第一高手庄丁的总司探大人,最终谁的血会多流一些。

    但他们清楚,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旦开战他们必定是最为危险的。

    然而,今日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可说是岚阳数十年来最为轰动的事件,众人实在耐不住那想留下来看看,甚至某种程度参与入来的念头。

    所以众人皆退,却无人真正离去。

    杨震一言既出,四周战意倏然腾升。

    面对杨震的威胁,烈非错鼎立不摇,足下依旧踏着杨冲,那双初生之犊万般不畏的眼,毫不掩饰地与杨震对峙。

    一旁的卓行之早已吓的冷汗层层,他颤颤巍巍来到杨震身边,踌躇再三,才道“杨杨先生,他是从五品的上差,那异象司更是皇上亲立的官署,您您若于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刀剑相向,即便您胜利,日后也难逃上峰追责,您您可得三思啊。”

    卓行之苦口婆心的劝说,言语间毫无身为一地父母官的正念,完是从利弊得失的角度去使力,而且还使的非常小心。

    但即便如此,杨震依旧不领情,一把掀开卓行之。

    “姓卓的,你给老子滚一边去,老子把话撂这儿,今日他若敢拘老子的侄儿,这岚阳地界就必定见血”

    杨震放出狠话,随即手臂一扬,四周他的属下接到这个信号,个个摩拳擦掌,就要开战攻击。

    烈非错依旧是那淡淡笑意,无惧的眼瞳扫过杨震一众。

    “本官话已说明,既然你们执意谋乱,那本官就拨乱反正”

    言语间,离火炁力腾升,周身紫光涌动,战姿昂然。

    四周无论普通人,亦或炁修都是一惊,尤其是之前在公堂上见过他之出手的人。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原来方才公堂上烈非错保留了很多。

    杨震面色一寒,他是炁者境界的炁修,且在炁者顶峰已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他对烈非错此刻展现出来的离火炁力有更直观的感受。

    此刻烈非错那一身腾腾紫光,别说他身侧这些手下,就是他本人也大为不如。

    这小子应该也是炁者吧,但他的炁力

    难道说炁者伯盈

    岚阳不是烨京,在烨京这大璟之都,炁者伯盈虽然少见,却任有星星点点。

    就比如中流砥学中的几个,比如红袖书斋里那几株,比如靖浪府大小姐炎雨晴,然而在岚阳,炁修虽然知晓天底下确实有炁者伯盈这种事,但那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传说了。

    即便同出一个时空,却早已在下意识中烙印下,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遇到的定见。

    然而,此刻印入杨震眼中的腾腾紫火,那不容置疑的炁者境界,那匪夷所思的炁力总量,却不断冲击着杨震的认识,告诉他,那本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遇到的东西,此刻被他遇到了。

    双方战意嚣腾,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谋逆是哪个那么大的口气”

    一声鹈鹕啁哳自远处传来,现场本将掀起的战火,因这一声戛然一顿。

    西北方的人群潮水般分开不,是被强行分开,一顶四人抬的骄子摇晃着,由下方那个个臂粗腿壮的轿夫强硬地挤开百姓,突兀前行。

    令人意外的是,见到这顶骄子,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烈非错,不是县丞,甚至不是那噤若寒蝉的县令。

    骄子入眼,杨震凶煞面容一怔,随即一股警惕涌上面庞。

    下一瞬,他忽然连侄子都不顾了,快跑着冲到骄子旁。

    随即,令岚阳百姓大跌眼镜地,素来嚣张狂霸不可一世,就连岚阳县尊都视若小卒的杨震,竟然对着那高抬的骄子,深深一拜。

    他这一拜,鞠躬尽瘁,那方才傲立的腰板,此刻足足折了九十度。

    这一刻,他的身姿无比恭顺,仿佛眼前骄子上所坐之人,是生养他的父母一般。

    然而,岚阳百姓皆知道,杨震的父母早已过世,那骄子上之人绝不可能是他的父母。

    既然如此,那又是谁呢

    杨震身躬不起,恭恭敬敬地道“见过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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