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蔣方那天晚上在李师师那里的那阵闹腾,对于栾飞才气的声名鹊起,还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至少,自打那天晚上以后,《贺新郎》一词早已不胫而走,在东京一带传开。
不少文人骚客纷纷诵读,受到了很深的灵魂触动。
甚至朝廷中一部分有良心的文臣武将,也都被词的内容所感染,而纷纷向官家上书,请求官家励精图治早日收复燕云十六州。
赵佶虽然很烦,但对这首词的始作俑者栾飞却并没有介怀,相反还有一种暗暗欣赏的心思。
毕竟,自大宋开国以来,没事填点词抒发一下自己爱国情操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一些名臣良相。
所以,赵佶还是有这点心胸的,他好言抚慰了那些上书慷慨陈词的大臣们,然后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他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相信大臣们的热情也就几天的事,等这阵风过了,大家肯定又把焦点聚焦于东京又有哪个勾栏出了名嘴之类的话题。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整个东京城,甚至东京周边一带,谁都会承认栾飞在诗词方面的才能了。
所以,如今杨菁忽然听说栾飞要送自己一首诗,显得很是诧异。
虽然,她凭借直觉,感觉栾飞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也很有兴趣看看,栾飞这次又是怎么拐着弯骂人的。
于是,杨菁笑吟吟的问:“是吗?那我可就要开开眼界了。”
栾飞笑了笑,招呼店老板:“拿笔墨来!”
宋朝文化鼎盛,文人骚客们闲来没事,都喜欢随手涂鸦。
所以,一个合格的客栈酒店,都是时刻备足了笔墨纸砚等等,以免文人骚客诗兴大发的时候,能够有趁手的家伙使用。
顷刻之间,店老板就笑吟吟的把笔墨纸砚拿来,给栾飞亲自铺在了桌子上。
栾飞蘸了蘸墨,握着毛笔,便在宣纸上挥洒起来。
杨菁笑吟吟站在不远处,也不急着上前去看。
这点风度,她还是有的。
很快,栾飞就轻呼一声,收住笔端,然后把笔落下,将那幅字拿起,笑吟吟的递了上去。
杨菁满腹疑云,接了过来,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看完之后,杨菁摇了摇头,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杨菁自幼便被杨戬请来最好的老师,专门学习过诗词歌赋,她虽然本人写作水平一般,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虽然,这首诗从格律上来说,还是从用词上、意境上,都是上等之作。
问题上,杨菁还是读不懂这首诗究竟在写什么。
更读不懂栾飞想要表达些什么。
栾飞不急不缓,笑吟吟的望着杨菁。
杨菁望着栾飞那贱贱的表情,更加认准背后必然还有玄机,便又仔细研读起来。
终于,她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两句诗上,再次仔细咀嚼了下,陡然间脸色一变,死死的盯着栾飞,仿佛明白栾飞是什么意思了。
杨菁一字一顿的问:“这首诗的名字叫什么?”
栾飞轻轻一笑说:“你何必知道呢?”
杨菁隐隐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诗的名字上,便笑吟吟的说:“一首好诗,要是没有名字,就好像人没有了脑子,树没有了根,那还有什么生机。”
栾飞笑了笑说:“既然杨小姐执意要知道,那就告诉你了也是无妨。不过,这首诗的名字有点歧义,还望杨小姐不要误会。”
杨菁暗暗咬了咬牙,轻轻地说:“误会什么,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三岁孩子,有什么好误会的。”
栾飞淡淡一笑说:“这首诗的名字叫《送瘟神》。”
杨菁瞳孔陡然收紧,但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一丝微笑浮在嘴角边上,笑了笑说:“这个名字,还真不错,真有那种画龙点睛的效果。”
说完,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栾飞望着杨菁的背影,叹了口气说:“唉,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事实证明,对杨菁担任监军一职的,不单单栾飞一个人很不爽,高俅也很不爽。
毕竟,自己费心费力给栾飞弄了个巡检使的职务,就是指望着给自己布局一下。
结果被杨菁这么横插一杠子,搞不好就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高俅很是窝火,但既成事实,又能如何?
难道为了这点破事,就跟杨戬撕破脸皮?
高俅觉得很不值当。
但让高俅就这样白白的咽下这个哑巴亏,眼睁睁看着刚刚要拉入自己阵营的栾飞,被杨戬拉走,高俅又不甘心。
于是,高俅再次约见了栾飞。
地点,当然是上次的老地方。
两人见面之后,高俅很是客气的说:“栾公子,恭喜你双喜临门,不但成了七品武官,而且还有佳人做伴,真是可喜可贺啊。”
栾飞当然知道高俅是什么意思,虽然他懒得鸟高俅,但暂时没有高俅,还真玩不转,只好继续忽悠起来。
当下,栾飞也苦着脸说:“太尉大人明鉴!究竟是怎么搞的!怎么弄个娘们来给我当监军!真是晦气死了!”
高俅见了,心里好受了些,栾飞的反应很正常,栾飞就算真的沉迷杨菁的美色,但这与杨菁当监军是两码事。
毕竟,带兵打仗是男人的事,搞来个监军,本来就够坑的了。偏偏还搞来个娘们当监军,这传扬出去,恐怕这辈子都在军中抬不起头来了。
当然,面子上高俅微笑着说:“栾公子有所不知,这是圣上的意思。杨菁那丫头,对栾公子可是一往情深呢,所以苦苦哀求圣上,圣上一时心软,就只好先由着她胡闹了。反正,不过是一支厢军,又不是禁军,随便折腾好了。”
栾飞哭丧着脸说:“她倒是随便折腾了,只是以后我就抬不起头来了。”
高俅哈哈一笑,忽然收住笑容,盯着栾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栾公子,既然你真的这么想,可以直接向圣上上书,恳请圣上收回成命啊!”
栾飞听了一呆,看了看高俅,随即摇了摇头说:“我不敢!”
高俅一愣,哈哈一笑说:“都说栾公子天不怕地不怕,高某一直信以为真。如今看来,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栾公子原来也有怕的!”
栾飞叹了口气说:“唉,我倒是无所谓,触怒了圣上,我顶多还是跟以前一样,光棍一条,无官一身轻,做我的奸商好了。我就怕我这么一抗旨,到时候会让圣上进而怀疑太尉大人在幕后鼓捣我这么做的呢。真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很对不起太尉大人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