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栾飞的逻辑如何扯淡,孙统领偏偏觉得很在理,于是拨转马头,停在路边,等马车驶到跟前的时候,很是绅士的一躬身,客客气气的说:“杨姑娘,孙良有事请教。”
杨姑娘倒是很干净利落的回答了:“孙统领,你我终究男女有别,路上来往行人匆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交谈,届时悠悠众口之下,对你我都不好。”
孙统领听了,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刚才他可是反复推敲了半天,琢磨着一旦杨姑娘拒不交代自己的身世背景,自己应该如何说,才能避免双方不至于不欢而散。
但孙统领万万没想到,昨天还看起来大咧咧的杨姑娘,摇身一变竟然装起了淑女,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想到自己那无辜死去的三名兄弟,孙统领感觉身上的热血阵阵上涌,终于血性刺激之下,他也顾不上什么杨姑娘究竟有什么背景也好,多么好看的背影也罢,总之生死关头面前,你必须把话说清楚,要不然休怪老子跟你翻脸。
孙统领厉声喝道:“杨姑娘,事关重大,希望你好好配合!要不然,休怪孙某辣手无情!”
“呜呜呜”车里的杨姑娘竟然呜呜哭了起来:“栾大哥,他欺负人”
我靠,真是躺着也中枪啊!栾飞下意识的打了个机灵,看着孙统领那几欲喷火的目光,赶紧摇了摇头,拼命的使了使脸色。
孙统领也万万没想到杨姑娘竟然直接开哭,这一下不由得手忙脚乱,自己好歹也是皇帝的亲身护卫,竟然当街公然把一个女娃娃欺负哭了,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自己颜面何存?尤其是杨姑娘的背景深厚,这事一旦传播开来,必然会首先在东京城里的贵族圈子里先散播开来,到时候不但自己的前途要毁,整个家族恐怕也抬不起头来。
栾飞看了看孙统领狼狈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而女人个顶个都是天生的戏精。
孙统领急不可耐之下,顺眼一瞥,只见栾飞还在旁边幸灾乐祸,不禁怒意上来,决意把栾飞拉下水,便说:“杨姑娘,是你的栾大哥叫我来问你的。”
栾飞打了个机灵,你个姓孙的,擅自改变剧情是吧?咱俩刚才预定的剧本可不是这样编排的啊。
果然,杨姑娘一听这话,顿时停止了呜呜声,在短暂沉默后,忽然开口问道:“栾大哥,你真的很想知道我的仇家是谁?”
话说到这份上,栾飞只好硬着头皮说:“杨姑娘,不如此,则无法提前做出防范。届时,咱们整条路都不安生。”
杨姑娘沉默片刻,徐徐的说:“我也不知道。”
栾飞听了,看了看孙统领,只见孙统领满脸不信的表情。
杨姑娘问:“你信我吗?”
本着以眼还眼的心态,栾飞叹了口气说:“我信,孙统领不信。”
孙统领听了,顿时一副要杀人的目光,然后冲着车子,准备大声辩驳。
却不想杨姑娘在里面叹了口气说:“唉,你们俩都不是好人。”
这一下,栾飞与孙统领都无言应对了。
栾飞忽然想:“这娘们也不傻啊。”
却听宋英傻傻的问:“那杨姑娘,俺是好人不?”
这一下,栾飞与孙统领都石化了。
孙统领满脸讥嘲的看了看栾飞,意思是你的保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忠诚哦,连领导的女人都敢勾搭。
却听杨姑娘咬牙切齿的说:“滚!”
宋英故作憨厚的挠了挠自己的头皮,栾飞早已拍马赶到跟前,挥舞着马鞭子抽骂道:“叫你打老子女人的主意!叫你打老子女人的主意!”
宋英早已避开,啊呀啊呀故作惨呼状。
杨姑娘在里面噗嗤一声笑了。
本来愈发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但轻松来得太晚了,还没等众人轻松几下,就听见一阵哭声震天的冤苦之声。
那声音,仿佛有百八十个劳苦大众遭受着钻心的冤屈痛楚而发出的凄厉之音似的。
这一下,众人不由得都被那悲苦之音触动,目光一直朝前面的路望去。
耳中听着那悲苦之音越来越近,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想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甚至连一直紧闭门户的杨姑娘,竟然也忍不住好奇心起,掀开车帘的一角,一双妙目朝前方望去。
终于,前方山谷里,徐徐走出了一支长队。
栾飞放眼望去,顿时心里腾的升起了蹿天的火焰,握着马缰的手掌也陡然之间攥紧了不少。
只见,那支长长的队伍中间,是近百名衣衫褴褛的百姓。
而队伍四周,则是一支骑着骏马的官兵,一个个都挥舞着刀剑棍棒,在那大肆的叫骂着,只要看见哪个百姓走得稍微慢了一些,甚至看哪个百姓不顺眼,就直接一鞭子抽打过去,甚至直接一棍子敲打过去。
挨到痛打的百姓,立即匍匐在地上,凄惨的哭了起来。
官兵见状,非但不予收敛,反而还挥舞着鞭子,变本加厉的抽打起来。
百姓吃打,只好挣扎着站起身来,酿酿跄跄的继续赶路。
一众百姓,惨呼声中,各自搀扶着向前行进。
显然,官兵的肆意抽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这些苦难的百姓早已习以为常。
栾飞见状,目眦欲裂,再也难以遏制,当即拍了拍坐下马,就要赶将过去。
却是孙统领反应极快,一把揪住了栾飞的马缰,摇了摇头。
栾飞夜间可以一时怒火难捱杀死土匪马老六,孙统领有足够理由相信,眼前这个热血迸发的少年,此时拍马赶将过去,也会顺势跟官兵火并起来。
而一旦栾飞动手,宋英作为贴身保镖,岂会视而不见?
届时,一场激烈的搏斗将不可避免。
但马老六本来就是十恶不赦的土匪,杀了也就杀了,而且还是大功一件。
而眼前这些可是正经八本的官军,一旦跟他们发生了冲突,届时罪过可就大了。
虽然,栾飞此时早已“负罪在身”,但到京城被治罪,与就这样死在官兵手里或者被官兵拿住罪加一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那样,栾飞彻底难以翻身是一回事,皇帝陛下也会严重质疑我孙某人的办事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