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骑兵依然一波又一波的朝着豹营的营寨冲杀了过去。
冲击的最前锋,甚至一度达到了距离豹营营寨仅仅四五十步左右的距离。
这么短的距离,按照常理,骑兵只需要瞬息之间就能彻底冲垮营寨,从而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这种可能,也在以往女真骑兵与敌人的诸多次较量之中得到了验证。
但是今日却明显不同。
女真骑兵震惊的发现,这距离汉人营寨四五十步远的地方,宛如一道死亡地带似的,不论是谁,只要是走进这个区域,那么顷刻之间就会丧命于此。
这种情况下,冲在前锋的女真骑兵,顿时就心里越来越没底,他们被整个骑兵队伍强大的惯性所裹挟,根本没有半点退路,但是就这样一往无前的话,等到冲到前面的死亡地带的时候,也一样是必死无疑。
这一场景,不但冲在前锋的女真骑兵看的一清二楚,即便是后面冲锋的女真骑兵,也是看个清晰,并且连带着逐渐产生了畏难的情绪。
毕竟,如此恐怖的死亡地带,谁去都是个死,前锋冲到了那里都死光了后,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后面的自己死了。
这种情况下,又怎能不让他们心里逐渐生出恐惧之情呢?
这一细微的变化,很快也被高处观战的完颜松芮及时发觉。
完颜松芮本来是信心满满,这一波凶狠的冲锋,必然能够一鼓作气的冲破汉人的营寨的。
但是,让完颜松芮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股汉军的顽强,竟然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完颜松芮眼睁睁的看着一排又一排的女真勇士倒在了血泊中。自打女真骑兵抗辽以来,可是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惨痛的失败啊。可以说,如此惨痛的失败,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在这场战役之前,完颜松芮的眼里,女真骑兵那可是无敌的存在,别说是那身躯孱弱的汉人,便是曾经纵横草原的契丹人,也远远不是女真勇士的对手。
但是今时今日,完颜松芮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但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也许,眼前这股宋人的背后,隐藏着某种自己未知的神秘力量。
而从直观的层面来看,对于完颜松芮来说,眼前这股宋军最为神秘未知的力量,就是那源源不绝的火器。
本来,依照完颜松芮的理念,这逆天的火器既然如此的吊炸天,既然杀伤力如此的强悍,那么肯定是成本高昂,宋军肯定也当成是稀罕物来用,仅仅在打仗打到最后关头,在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
也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完颜松芮才连连催促自己的女真勇士接连发起源源不断的冲锋,他就是希望凭借着这连绵不绝的冲锋,根本不给宋军一点喘息的空隙,把宋军那吊炸天的火器消耗殆尽。到时候,没有了先进火器的依赖,宋军就只能单纯的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女真悍勇的骑兵了。而这种情况下,作战的结果几乎不用想也知道。
但是此时此刻,完颜松芮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哪里仅仅是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看起来,汉人的火器的成本似乎不怎么高,反而很低廉似的。不但营寨里面始终砰砰砰的射击个不停,而且天上倾斜而下的火弹,更是源源不绝,一直都砸落在女真骑兵的阵前。
尤其是那火弹,更是让人发疯。那火铳也好,轻弩、床弩等也好,总之只是对冲锋在最前面的女真骑兵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而已。但是那火弹却又不同,火弹总是源源不绝的砸落在女真骑兵的队伍中间,不论是砸落在哪里,都会顷刻之间呼啦啦倒下一大片,不说那四处乱溅的碎石、铁片造成的恐怖的杀伤,单单那火弹掉落的瞬间,地上猛然之间蹿起的巨大的火苗,就够让人恐怖的了。
不但是完颜松芮,连带着他旁边的副将,也都目瞪口呆死死的盯着战场,副将的身体渐渐的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脸色也是惨白。
终于,副将忍不住嘟囔了一声:“魔鬼!”
完颜松芮听了,不由得一呆,是啊,眼前这支宋军,哪里还是人啊,简直是魔鬼一样的存在啊。
而女真骑兵即便是再悍勇无匹,但是又岂能打得过魔鬼呢?
完颜松芮顿时心里萌生了畏惧之心,但是就这样撤退,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实在是有辱女真勇士一往无前的气概了。
完颜松芮站在高处观战,自然是没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下,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在为女真人的荣誉斤斤计较,不愿意就此撤退。
但是,完颜松芮没有生命危险,仅仅是在一旁观战,仍然都被吓成了这样,更何况那亲身经历即将赴死的女真骑兵们?
明知道这样下去大家都是死,而且还毫无意义,没有半点取胜的希望,还是一往无前的冲上去,那就是有点傻了,女真骑兵虽然悍勇,虽然性子直,但不代表真的傻,不代表他们真的不怕死。
渐渐的,几乎是整个女真骑兵的队伍,进攻的势头都逐渐缓了下来。
栾飞见状,不由得暗暗狂喜,看起来终于顶住这轮冲锋了。
为了帮助女真骑兵尽快做出决断,栾飞立即下令投石机部队,不惜一切代价,以更加密集的火力,更快的把更多的火弹投送出去,必须要趁着女真骑兵整体出现畏难心理这一有利时机,帮助女真骑兵彻底做出决断,赶紧崩溃。
投石机分队领命,立即不顾一切近乎疯狂的把越来越多的火弹投放了出去。
呼呼呼。阵阵呼啸声愈发的激烈起来。
一片又一片火海形成,女真骑兵的队伍显得更加的乱糟糟的。
空前的恐惧之下,几乎整个女真骑兵队伍都出现了跑路的心理,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引爆点而已。
终于,有一名女真骑兵哎呀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呼,然后一把丢下自己的武器,双手按住马缰,整个身体紧紧的伏在马背上,然后二话不说,掉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