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望着二人离去,他们带着威胁,虽有杀意,但寻不到任何理由相杀。
当然,杀了也没用。
假如,他们真动手了就好,那陆成深知无用,也肯定会将其留下。
只是,身在苦海中,渡了三劫,陆成越来越发现,因果是真的很玄妙,沾得越少越好!
万般恩仇终有报,诸般算计败则空。
就比如这木來,身为一国之主,掌青云如日中天,万民敬仰,若非是自己横插一脚,恐怕他的前途是真的无量。
可就是沾了因果,被自己体内的怨龙一下震掉气运,今日之死,完全由其自寻。
陆成回看了一眼,对众人冷说:“前皇之约,若无人履,我也会自己去取。就此,告辞!”
陆成说完,也被众人让了一条路,走入了人群,上了阁楼,寻到了一白衣女子,乘着黄舟,化成流光而去。
之后,场面终于是方寸大乱。
今日本是东宫驸马游街,名扬天下之日,可没想到,最终却落得国主自尽,被人取人头远走的场面。
百官跪地叩头,无数百姓伏地跪拜,过了良久!
才有一身着白绫,头戴孝袍的女子从皇宫之内走出,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她带着一头凤冠。
出来时,她满脸煞白,妆色也被泪流得有几分乱。
直到出了皇城口,看到青云道,自己义父亲自铸就的青云道上。
他单手杵剑,无头祭天的场面,方才停下哭泣!
怔住良久,才说:“来人,祭奠先皇!”
“参见娥皇!”百官起身之后,再次跪地。
而后,一身着官袍的老者再次起身,抱手朝女人走去,说:“先皇有令在先,应下那人一事,还请娥皇惦记于心上。切莫再惹了那恶人!”
白绫女子步履淡漠,说:“我已知晓。”
“即刻起,丞相大人,你遣人以我之名,赶往云来山,拜访诸葛宗主!”女子当即又开始吩咐。
那官袍老者神色微微一僵,但马上就明白了因由。
青云与云来素来不合,此刻前国主一死,青云再无与云来相扛横的实力。
那人终究要走,青云还有云来,新皇继位,第一件事就是去与云来说和。这种心性,也并非常人可有。
“校国将军,你当即令人,彻查当日之事,我青云功德碑上,怨龙坑左叶青,因何故被杀,被何人所杀。怨龙坑诸位旧将,又是因何而死!”
“父皇曾有言,青云可负他国主,不可负众将士以功德为墓。”
“是!娥皇!”一大将军领命,当即绝尘而去。
“吏部上书,你即刻传令百官,入国都而来,送先皇!”
……
娥皇刚上位,就下达了好些命令,虽无皇帝的装束,却已经有做皇帝的威严。
后来,听说她私下里还立了一道碑。
上书,夫君陆成之墓。
下刻,陆娥氏所立。
这只是一个传说,无人印证,也没人去谈论起的传说。
再后来,先皇入了皇陵之后,娥皇又下了一道令,烧毁了所有当日与怨龙坑有关的卷宗。
这道命令,百姓又在盛传,说这是先皇,此生唯一的污点。
也有人说,这是先皇遭劫的理由。
当日,这些说法,也无人能够印证。
再过了年许,青云国,又成了云来宗的属国,不过云来并未对青云的官位还有皇帝,作何差遣……
黄舟之上。
白衣少女神色淡淡地看着船头坐着远看的那少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也没开口,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前,他才转身,笑着问她:“你觉着咱们等会儿该吃些什么好?”
很寻常的对话。
她惊愕地看着他,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眼前的少年。
刚在一个时辰前。
大闹了青云国都,杀了青云驸马,斩了大唐的皇子,逼得青云的国主,自尽来平怨。
不过,好在她之前就与陆成处过,说:“你还有心思谈论这个,我真不知道你心里是何想的。”
“其实木国主真的是一个好国主,有雄才伟略,受百姓爱戴,百官敬重,万军死随,这种君王,在世并不多的。”
陆成笑脸缓缓地僵住:“我从来都没说他不是一个好的君王!但我这个人,却并不习惯什么君王将相。”
“在我眼里,每个人存在最大的理由,就是活着。好好的活着。”
“有恩就报个恩,有怨就报个怨。”
“那只是你觉得,你以为谁都能够有恩就报个恩,有怨就报个怨的么?”白衣女子低下头去,眉头淡淡。
“假如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话,那还兴许可以。五十天宫,天雷都不敢下。谁见了都怕。”
“可终究是有些人,做不到这样!”
陆成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怨气,这种怨气也并不是怨他。
道:“那也不尽然,只要天下的每个人,都一个样,其实也差不多。别的咱们就不用多说。”
“一辈子或许做一万件好事,但是只要做了一件坏事,就有人觉得你是坏人。这本来就不是因为做了那一万件好事,就能够做一件坏事的天平。”
“至少,和你所做坏事的对象而言,你之前做了多少好事,与他何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度过了三个劫数,陆成竟然对有些话的领悟也更加深了一层。至少,他以前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不过,陆成却有些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态。
“算了,别说这些了,假如你也觉得我做错了,那我就错了吧。总有人会觉得我错,更不差你这一个。”陆成无所谓地道。
“我不是说你错!”
“错这个字,哪有这么清晰的界线?恐怕就连左叶青等人,都说不清楚你到底做对还是做错。”
“那木国主是自愿的,和谁都无干。他的杀劫,是他自己招惹过来的。你又有什么错?”
陆成突然很认真地盯着她:“你好像知道的,很多啊?你还知道什么?”
秦罗烟突然脸色一顿,转了话题道:“知道得多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你的阶下之囚?”
她眼睛眨了眨,偏向了别处,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少了一个总是叽叽喳喳的小跟班,偶尔还和她埋怨。
陆成也不说话,只是,他不经意间,从腰间掏出来一颗很小很小的葫芦,在手中摸了摸,然后又放了进去,再往前处看。
心里说:“还过不到三日,恐怕就能到那地方了,自己应该去看一看。那些旧人的脸肯定是看不到了,记一记名字也好。”
“这青云,终究是自己的第一站,就如此离开。虽然不一定会带走改变什么,但也要留下些什么,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