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打起十足精神,把外边的长衣服脱了,露出黑黝黝的双臂。
杜松的外号确实叫杜黑子,这个外号的由来,不是缘于他的脸黑,而是缘自于他的这双胳臂。
原来,杜松练的是外家拳,功夫全在这双胳臂上,寻常棍棒打上去,根本就伤不到了一丝皮肉。他在跟蒙古骑兵对战时,对方的兵刃只要不是狼牙棒,他一般都是用左臂往外一格,然后右手执刀劈下去。
一般人谁能做到这一点?他就能做到!所以,临敌之时,往往能出其不意,一个回合就能斩敌于马下。久而久之,他这一双黑胳臂就出了名,敌人叫他杜黑子,百姓则称他为杜“太师”。
此时,他露出双臂,自然是对洪林有了十足的重视,他相信,自己只要用单臂挡住洪林的拳脚,另一臂挥过去,任你武功再高,出其不意之下,也难逃落败的下场。当然,他对自己控制力道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有,绝对不能伤到洪林。
杜文焕在旁边看得很清楚,知道叔父已经使出杀手锏,洪林大概凶多吉少,他只盼望叔父能手下留情,可千万不要真把洪林伤得太厉害。如果那样,怕是自己叔侄难逃王兴毒手——人家位高权重,要弄死你个武将还不跟玩似的。
在他心思百转为洪林担心之际,就见洪林已经欺身而上,他的身法极快,电光火石之间,好像叔父根本没来得及抬起手臂,就被他欺进怀里。
“不好!”杜文焕大惊失色,就见洪林又一次把杜松举过头顶,双臂用力,把杜松又给扔了出去!
杜松这回还想千斤坠的功夫站稳身形,哪知道脚一挨地,小腿根本打不过弯来,“扑通”栽到地上。
杜文焕,连忙抢上前去,把叔父扶了起来。
……
这下子,除了王兴、李忠、洪承畴、黄浩、潘九之外,场外众人都愣了!
原来,洪林才是真正的高手啊,杜松不能说万人敌,但百人敌应该不在话下吧,怎么遇上洪林,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白玉卒他们面面相觑,除了惊愕之外,却不知这时是该叫好喝彩呢,还是装聋作哑?
“混帐!你一个小小士兵竟敢伤了杜将军?!还不退下!”
就在这时,就见王兴勃然变色,黑着脸训斥了洪林一句。
洪林躬身施礼,喏喏连声,退了下去。
王兴喝退洪林,转过脸来,非常关切地问道:“杜将军,没受伤吧?”
杜松让杜文焕在自己小腿阳交穴上揉了几下,这才站了起来。
一听王兴故作关心的话,心里那个气啊,真是文人心眼多,自己终于还是上了这个小白脸的当了。先前那个激将法,使得真是炉火纯青,弄个武功奇高的高手装扮成小兵来对付我,说什么手下的将军个个勇冠三军,怕伤了我,呸!你手下那些个草包恐怕都不够这个叫洪林一个人打的。
上当了,丢人丢大发了。
转念一想,哎,你别说,弄不好这还是好事哩,既没有完全得罪王兴,也算给那方有了一个交代。不是不想折辱王兴,是人家有一个高手在侧,咱老杜实在打不过人家。
对,虽然我败了,好像是栽了,其实自己这点子脸面跟得罪王兴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王大人,末将输了,心服口服,腾骧左卫果然厉害,一个士兵就这么厉害,得亏没有跟白将军他们打,要是跟他们打,末将怕是已经头破血流了。”杜松想通透了以后,心情大好,光明正大地认了输,不过,他还不忘讽刺王兴一句:拿个高手充小兵,我孬不过你,认栽就是。
“杜将军认赌服输,真是高手风范。来来来,杜将军,请干了这杯酒。”王兴被杜松说得也有点老脸一红,不过,他还是用话扣住了杜松:甭说那没用的,只要赢了你就行,输了就是输了,你是高手,可别不认。
杜松连忙回到席上,与王兴同干了一杯酒,这事就算过去了。
接下来,杜松算是回复了正常,说话做事都非常得体,那个好吹牛叉,狂妄得不可一世的形象,一下子没有了,跟王兴等算是喝了个高兴。
……
酒宴罢,杜文焕搀扶杜松回到总兵衙门,令亲兵捧来醒酒汤,伺候着他喝下去,说道:“叔父,您早点歇息吧,侄儿回去了。”
“焕儿,你今天是不是对叔父的表现不大理解?”杜松叫住杜文焕,问道。
“是,叔父。侄儿觉得你好像是在故意激怒王大人似的。”杜文焕道。
“是啊,叔父确实是有意为之。”
“为什么?”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
“难道是跟杨大帅有关?”
“是啊。那天他上任之时,在山海关叔父给他接风,他说起了与王大人在辽东战事观念上的冲突,言外之意是王大人是一介书生,根本不懂军事,却偏偏被皇上派来当副使,目的肯定是为了分功。说完这事,他又说了想将我调到沈阳当总兵,参与这场战事。在说这事的时候,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种意思谁还不明白?无非就是想让我表态,对他唯命是从。”
“所以叔父就策划今天这样一个事,想落落王大人面子?”
“对,就是投名状吧。”
“可是,叔父,他们两位神仙打架,咱们犯得着掺合吗?”
“当然犯得着。我告诉你,当年抗日援朝,杨大帅带领大军围攻日军三个寨子。因为跟游击将军陈寅不睦,在陈将军攻破日军两个寨子刚想进攻第三个寨子时,他下令停止攻击,目的是不想陈将军立如此大功,想让与他交好的李如梅立功。结果在等李如梅军的时候,日军援军来到,杨大帅全军大败,而断后的陈寅将军差点全军覆没,他只带了数骑逃出。”
“如今,叔父将要去沈阳任职,不交好杨大帅,他要想让叔父陷入绝境,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杜松细细地跟杜文焕解说着内中含义。
“叔父,得罪杨大帅不行,那得罪王副帅就没有危险吗?”杜文焕问道。
“叔父的投名状妙就妙在这里,你细听我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