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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绝望

    轻松碾压,轻松碾压,接下来又是轻松碾压。

    冀州的世家豪强颇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在第一批伏击部队被轻松碾压后,又派遣了第二批,第三批。然后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冀州世家的私兵损失惨重,关云长手下多出了数千俘虏,想必再过不久,冀州的各处矿山中,就会多出大量不要钱的苦工。

    这种情况下,第二次会见崔舒,崔子远的刘玄德更多了几分底气。

    “在这之前……您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吗?”刘备看着他,然后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崔舒面前的几份证词,上面诉说了崔氏对属下私兵的许诺,以及要求。要求他们袭击,破坏运粮车队,在成功后会获得怎样的赏赐,等等等等。

    内容非常详实,并且每一份上都有崔氏私兵首领与私兵的画押。红色的指印加起来足有两百多个。

    这让崔舒感到非常难堪。承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于是到最后,崔子远只能气急败坏的猛拍桌子:

    “刘玄德,你就这么喜欢羞辱我等世家子弟吗?!”

    “是我在羞辱你们,还是你们自己在羞辱自己呢?”

    刘玄德的身体微微前倾,压力扑面而来,让崔子远几乎说不出话。

    “所以,别妄想了,子远兄。做好准备吧。”又向后,坐了回去。压力陡然消失,崔子远就好像被人扼住的喉咙松开了一样,大口喘气:

    “距离二月四日,还有十一天。现在的粮价粟两千一百五十钱每石,黍两千一百钱,谷两千钱。是常年粮价的十八到二十倍。

    市面上的粮食还没有人买,而且再过两天会有一大批新粮上市。你猜,到时候粮价会跌到什么程度?”

    刘备的话,让崔子远觉得浑身发凉。

    “我会去洛阳——”

    “——你去啊。”他的威胁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刘备打断了:“暗杀朝廷命官,堵截朝廷的运粮车队,火烧粮仓,勾结黄巾贼,私下倒卖军粮。你以为你够死几次了!?

    粮价飙涨,百姓流离失所,不得不卖儿鬻女——你知道全冀州有多少人对你们恨不得食肉寝皮?!

    你去啊!去啊!有本事就去洛阳告我啊!你看看最后死的是你还是我?!”

    “但你只有一个人。”崔子远死死地盯着他:“你的人脉,你的资源,你的喉舌,不足我冀州世家的十分之一。”

    “不,不,你不能这么算的。”刘备微笑着:“我并不只是一个人。”

    “哈。或许还有几个帮手,你的门客啊,你的弟子什么的。但那有用吗,你觉得会有用吗?”

    “我是说,大陆泽营中的五万大军。”刘备一字一句的说。

    “……”

    “你觉得,有这五万大军,我杀光冀州世家豪族……需要多长时间?”

    “——你不敢!”崔子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太匆忙,以至于椅子都带翻了。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你,你,你……”

    “你可以试一试。”刘备平静的说:“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阁下到底要干什么?!到底为什么非要与我冀州世家过不去?!”崔舒都快哭出来了:“我冀州世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嗯……”刘玄德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子远兄愿意听吗?我可以给你讲一下。”

    这样的发展出乎崔子远的预料。他就有些茫然的,在刘备的示意下,他将椅子重新扶好,坐下。认真地听着刘备的话,试图从刘备的言语中听出一些对他有利的东西。

    然而没有。

    家,国,天下,华夏,大义,仁……这是他之前知道,并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

    国家,社会,民族,发展……这是他从刘备的口中第一次听到的新鲜东西。

    这一切让崔子远感到惊讶,欣喜,甚至感到有些恐惧。

    在他入神的听刘玄德讲了将近一个时辰。在最后,刘备以这句话作为结尾:“所以,我们的分歧就在于利益的出发点的不同。

    备以民族,以华夏的利益为先。而各位以自身的利益为先。

    备所求何如?有片瓦遮身,寸缕遮体,三餐吃饱就够了。金钱,功名,对备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子远兄,你之前向我行贿,完全是搞错了方向。

    刘玄德真的无欲无求吗?不,我的欲望比所有人都强!我渴求的是太平,渴求盛世,渴求诸夏百姓再无冻饿之忧!这一切你给不了我,相反,你们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你们想要利用这场灾难,增加自己的财富。搜刮诸夏百姓,吞噬他们的膏血以自肥。

    我想问一下啊,子远兄。多少财富,多少土地,才够填饱你们的肚子的?

    死一百万人够不够?

    那死两百万人呢?

    不,不,不,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别想骗我,也别想说点好听的话糊弄过去,子远兄。你觉得我很好糊弄,或者很像是个白痴么?

    所以说这种情况下,你还要站在我面前,一副非常激愤的样子,质问我说:我们哪里得罪你了?好像我才是那个犯罪了的人一样。

    子远兄,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道理吗?”

    在刘备说完这些话之后,崔子远再一次“腾”的站了起来。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回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直接的转身举起袖子,掩面而走。

    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好像逃跑一样以最快速度离开了刘备的营帐。

    “啊……”

    刘玄德,感叹了一下。

    “玄德兄,又浪费了多少口水啊?”

    这时候,营帐外面传来了徐庶的声音。他撩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酒壶,端着的托盘里乘着两碟小菜。

    “谁知道呢。”

    在他坐下给自己,还有刘备各斟了一壶酒时,刘备这样回答。

    “你明明知道,对那些人说了也是白说。或许他们一开始会羞愧,无地自容,甚至想要干脆的追随你。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

    睡醒觉后第二天,他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或许吧。”刘备抿了一口。然后张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

    “那为什么还这么做?”

    “……”

    “忍不住。”刘备沉默了一下,然后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