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自澶渊之盟开始想大辽国纳岁币以换取和平,至此已经历时一百多年,大宋也不想纳这一笔钱,可辽国军事强大,大宋失去燕云十六州古长城的天然屏障,没有足够力量与大辽国抗衡,逢年过节还要主动增加岁币额度,以表示大宋的友好态度。
不给辽国纳岁币,说的倒是容易,你不给钱,人家打你啊,你又打不过人家,只能花钱买平安。
童贯乍听鲍太平说出不纳岁币的话,当作是无稽之谈,可是转念一想,这个鲍太平,不知道是梁师成还是蔡京的人,表达的可能是后台的意思,童贯耐着性子,表现出十足的兴趣。
“你且说说,如何不纳这岁币!”童贯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仿佛生怕抚摸掉宝贵的胡须一般,眼中散出寒光。
切了丁丁的宦官,长着一副漂亮的胡须,确实难能可贵。
鲍太平朗朗上口道:“今年黄河决口,山东大旱,江西地震,汴梁城街头还有五家可归的流浪者,大宋还有忍饥挨饿的百姓,请问大人,我们哪有余钱给辽国纳岁币啊!”
“事情倒是这么个事情!”童贯道:“可若是不按期给辽国送上岁币,恐怕辽国以我方破坏合约为由头,介时辽国铁骑南下,我大宋子民陷入冰火,那个时候损失更大,恐怕连大宋的江山社稷不保啊。”
一说到北方游牧民族南下,鲍太平便很自然的能想到靖康之耻,金军铁蹄南下,并非鲍太平语无伦次,有意跑题。
“就目前来看,汴梁城确实不适合做大宋的都城,为大宋长治久安计,当早日迁都洛阳,方位稳妥之计。”
“迁都!迁都!”童贯不耐烦道:“那是百年前提出的话题,当初没有迁都,汴梁作为大宋的都城,并未影响大宋的安宁,迁都与我等无关,还是回归正题,谋划岁币之事吧!”
“大人你想啊!”鲍太平给童贯计算道:“一年三十万白银,一百年,那就是三千万两的白银,有这许多的银子,足够在北方修建一条坚固的防线,构筑无数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却将银子给予邻国,让邻国训练处足够精良的兵马,反过头来让邻国打我们,打的不是更凶吗!”
纳岁币的做法,简直与“量华夏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如出一折,只不过是岁币细水长流,架不住年年得给,没用尽头,鲍太平对这种“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做法,深恶痛绝。
童贯并非能够谋划大事的人,鲍太平确实不太适合跟他说这些话,可童贯作为枢密使,掌管着大宋全国的军队,又是身边的红人,他的一个思想的转变,就有可能转换整个朝堂的认知,历史上有太多的如果,倘若有一个条件不具备,那么,屈辱的历史都能够改写。
“岁币是真宗皇帝定下的国策,非是我等能够左右的,若不给岁币,辽国必然犯边,这样的罪责,我童贯如何担待得起啊。”童贯不耐烦道。
“大人有所不知!”鲍太平道:“下官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不给辽国岁币,辽国也没有能力侵犯大宋了!”
“此话怎讲?”
“辽国正在陷入内乱,江山社稷恐怕都保不住了,我们干脆断了岁币罢了!”鲍太平道。
童贯抚掌喜道:“如此一来,这趟差事好办了,来年的岁币赠不得了,哈哈。”
“童大人!童大人!”鲍太平发现童贯思路有点跑偏,将童贯从喜悦中轻声唤回来,又道:“圣上授予大人临机决断的专权,下官的意思,今年的岁币一分不给,用岁币最为军饷,招募军队巩固边防,一旦辽国又风吹草动,我大宋军队也好相机行事!”
鲍太平的童贯不敢全信。
鲍太平不过是一名七品的伶官,如何知道辽国内乱的消息呢?倘若辽国没有内乱,空着两个手去,没准宋朝大使的脑袋会被辽国的天祚皇帝砍下,然后大军向南侵犯边境,这样的风险童贯不想担当,反正花的是国家的钱,也不是自己的钱,此番出访,只要不增加明年的岁币,童贯这趟差事就算办的完美利落。
宋辽承平百年,大宋跟辽国的边疆上,基本上处于有边无防的状态,大宋不敢明目张胆的整顿战备,以免引起辽国的指责,大宋采取的方式是修建沟渠和栽种防护林,想以民用设施迟滞游牧民族南下的铁骑。
鲍太平跟林冲学习骑马的时候,就趟过沟渠也穿过防护林,事实证明,这样的作用是聊胜于无的,只能稍微迟滞一下骑兵的速度,却根本不能阻断。
大宋还有另外一手,便是养着极其庞大的军队,总数在二百万以上,可惜在重文轻武的制度下,又在一些无能鼠辈的统领下(童贯、高俅),大宋的军队没有多大的战力,唯一一直有战斗力的,便是用于防备西夏作战的西军。
童贯不肯担这个风险,鲍太平得劝。
好说歹说,童贯才终于同意,带十五万的岁币去辽国。将余下的三十二万留在边境相机行事,倘若辽国催的紧,便说分批送来,倘若蒙混的过去,便带着余下的岁币回京,而且鲍太平已经帮童贯想好了应对辽国的说辞:大宋今年遭遇天灾太多,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请辽国暂缓收岁币,国内正在紧急筹措云云。
地主之谊童贯听过,地主是跟什么意思?
鲍太平无奈道:“天朝上国!天朝上国!”
出使辽国的团队一北上,弃舟登暗,走陆路奔燕京,不一日,便到了辽国的燕京城下。
燕京,既后晋石敬瑭割让出去的燕云十六州中的幽州,城高三丈,方圆三十六里,沦落辽国的百余年见,也得到长足的发展,乃是汉人聚集区,是大辽国最繁华的城市,被辽国列为五京中的南京,给大辽国南大王院管辖。
使团离城三十里,便遇见辽国迎接的依仗,长亭管驿,国乐喧嚣。
童贯望着辽国森严的依仗,想着只带三分之一的岁币,不禁恐慌起来,握着马缰绳的手,抖得厉害。
鲍太平望着大辽国森严的依仗,一脸的轻蔑,心道:大辽国眼见着被金国打残了,还在这给大宋使团面前硬撑,打肿脸冲胖子呢。